钱同知，全名叫钱眼开。
他的人生信条有三条：能蹭的绝不买，能捡的绝不丢，铜板掉地上都得崩个口子再捡起来。
某夜，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金碧辉煌，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天庭税务总局”。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面容酷似庙里东岳大帝的神仙，正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钱眼开！你上个月的香火钱又做了假账！”
“一根香劈成八瓣烧，你当我是八百度近视眼吗？”
“还想给地府的财政收入上税？你咋不上天呢？哦你现在真上来了！”
钱同知吓得两腿发软，怀里死死抱着他的宝贝算盘，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工整、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哥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文件夹。
他毕恭毕敬地对东岳神说。
“领导息怒，这位钱先生的KpI确实有点难看，但考虑到他是初犯，不如我们先走个流程，发个‘业绩警告通知书’？”
东岳神接过文件夹，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勉强点了点头。
钱同知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尤其是那位领导愤怒的眼神，简直跟他催缴赋税时一模一样。
他越想越怕，天一亮就揣着三文钱，哆哆嗦嗦地跑向东岳庙。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一笔个人支出。
从庙里出来，钱同知感觉心都在滴血，走路都捂着胸口。
路过一家新开的铺子，他下意识地瞟了一眼。
铺子门口挂着个牌子——“阴阳两界生命周期管理及善后咨询服务中心”。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哥正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文件夹。
钱同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人，跟梦里那个帮他说话的小哥长得别无二致。
他鬼使神差地上前搭话。
“请问……阁下是？”
小哥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哦，我是新来的社区健康顾问。”
钱同知揣着满腹的疑虑回了家。
他刚迈进门槛，就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等他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得了一种怪病。
他看什么东西都是铜钱的形状，嘴里还不停发出“叮当叮当”的清脆响声，像是自带了背景音乐。
家里人急得团团转。
钱同知虚弱地抬起手，指向门外。
“快……快去请那位社区健康顾问……”
那位顾问很快就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闪着幽幽蓝光的平板，看起来像块黑玉。
他对着钱同知扫了一下，平板上立刻跳出一行字：【客户编号7758，账户严重亏空，建议立即销户。】
顾问清了清嗓子，提笔开方。
那不是药方，而是一份打印精美的合同。
《自愿往生及财产过户协议书》。
顾问把笔递给钱同知，语气温和。
“钱先生，这是最新的理疗方案，签个字，晚上戌时准时服用，保证药到病除，无痛终生。”
钱同知已经神志不清，他看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字，仿佛看到了无数闪闪发光的铜钱。
他以为这是朝廷新发的退税补贴。
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到了半夜。
躺在床上的钱同知，在一声清脆的“叮当”声后，连人带被子，凭空消失了。
只在枕头上，留下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板。
后来，城里开始流传一个说法。
说是地府最近业务改革，搞起了“绩效外包”和“精准勾魂”服务。
阎王爷跟东岳大帝联手推出了一个App，叫“滴滴一下，魂归西天”。
天下各处那些所谓的“健康顾问”，都是注册了账号、抢单冲业绩的勾魂使者。
至于钱同知的死。
有人说，他签的那份协议，直接把他毕生的财产，都转账到了地府的公共账户上。
他不是病死的。
他是心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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