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五口人，到了国营饭店。
点完菜，刚坐下不久，卫明理便笑着调侃。
“老二她婆婆如此嚣张，跑到咱们家来兴风作浪，你当真能咽下这口气？”
卫明理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谷翠玲神情放松，姿态舒展，淡淡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反问一句：“你说呢？”
对上媳妇儿眼底的冷厉，卫明理了然的笑笑不说话。
他就知道，谷翠玲也不是什么大度的性子。
老话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想来媳妇也同自己一样，睚眦必报。
谷翠玲看穿丈夫的小心思，冷嗤一声， 坦然开口：
“若是崔安国真死了，我就不会追究。毕竟，赶狗入穷巷，可不是明智之举。”
卫明理没憋住，刚灌进嘴里的汽水，“噗嗤”一声喷了出来。
猛的一拍大腿，整个人笑得前仰后合，说话声掺杂着笑意，连嗓音都在颤抖。
“就冲老四那拙劣的演技，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在说谎。”
见谷翠玲冷着脸不说话，卫明理随即收敛的笑意，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的反问道：
“你不会真信了他们的鬼话吧？”
见媳妇还是不搭腔，卫明理傻了眼，语气都透着股急切。
“他们那明显是有利可图！你信不信过段日子，柳如烟就能带回她儿子离世的消息。”
谷翠玲见小儿子竖起耳朵，听得正起劲儿。推了他一把，叫他去端菜。
随后不需多言，三个孩子便自觉的站起来，朝着出餐窗口走去。
见孩子们都走光了，谷翠玲才没好气道：“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分寸？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腌臜事做什么。”
卫明理哪里还能顾上这些，霎时间急红了眼，像是生怕媳妇拎不清重点。
不死心的追问道：“你不会是看在老二的份上心软了吧。”上扬的语气，透着明显的质疑。
卫明理在心底盘算着，要是媳妇不打算动手，那他就要先下手为强。
总归不能让别人在他面前如此嚣张！
要是连这都能忍，以后消息传出去，怕是所有人都敢拿他当软包子捏。
好不容易在下属面前立了威，可不能让这种破事动摇军心。
谷翠玲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冷笑道：
“老二跟我有什么情分？仅剩的那点儿 ，也早在出嫁那天消耗完了。
我是在提醒你，报复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先找人盯着动静，等确定柳如烟说谎，就是咱们出手的最好契机。
我倒想看看老二知道真相后，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卫明理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嘛，媳妇怎么看也不像是是宽容大度的性子，原来是打算谋而后定。
卫明理抿了口汽水，冰凉的液体下肚，先前的燥意瞬间消散，冷静下来，低着头沉默不语。
跟媳妇那缜密的心思相比，不由自惭形秽。
他先前光顾着潇洒，肆意挥霍财物，弥补曾经的缺憾。
在钢厂又诸事顺遂，上头有老白罩着，下头的众人捧着，基本事事不用操心。家里头遇到麻烦，媳妇基本都能解决，少有用到他的时候。
以至于这些年心思都没放在正道上，平时只顾着吃喝玩乐享受生活。
现在冷不丁面对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还真有种无处下手的茫然。
可见脑子就得常用，不然就会生锈。心眼子也得常使，不然都能愈合长死。
这边夫妻两个小声密谋，那头几个孩子也没消停。
谷卫盈小手背在身后，跟在哥哥弟弟旁边，一同望向出餐窗口。
万万没想到，就这么随意一瞧，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此时后厨里头，闹哄哄的。
面对怀孕的儿媳和闺女厮打成一团，肖父左右为难。不敢随意插手，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眼见儿媳妇落入下风，忍不住出言劝阻，对着闺女苦口婆心道：
“玲啊，别这么心高气傲，咱就是个普通家庭，你二嫂也都是为了你好。”
肖庞玲头发散落，被她二嫂攥在手里，用力拉扯。
而她反手搭在二嫂胸前，精准捏住重点，狠狠一掐一拽，扯出杀猪般的嚎叫。
到了这种地步，她二嫂还是不服气，嘴里不忘叫骂：
“你个杀千刀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个猪样，还想嫁给大院子弟。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这每一个字，都在戳肖庞玲的肺管子，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几分。
肖庞玲脸颊有被指甲划出的血痕，配着狰狞的表情，猩红一片的眼睛，活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情绪激动之下，说出口的话都变了调，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
“少拿为我好当借口，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非要把我踩进泥里才甘心。”
随后不顾二嫂的叫骂，用出生平最大的力气，使出吃奶的劲儿生拉硬拽。
哪怕周围人都在偏帮孕妇，哪怕父亲哥哥都在动手拉扯，哪怕发丝已经承受不住力道根根掉落，她也咬紧牙关死不松手。
尽管心里在滴血，肖庞玲还是执拗的不肯让步。
可她一个没经过训练的女性，又如何抵挡得了好几个男人？
被拉开的那一瞬，肖庞玲彻底失去理智，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抬脚狠狠踢向二嫂高耸的腹部。
“啊”的一声惨叫，随后便是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将孕妇抬到推车上送往医院。
留下肖庞玲无人关怀，喘着粗气呆坐在地。
眼神空洞，面容呆滞，似是还没能从刚才的争执中回过神来。
她明明已经放弃了工作，将家里找的那份让给了二嫂。
可这般退让，却没能换来二嫂知足，反倒养大了她的胃口。
盘算着让自己嫁给她那不成器的弟弟，到时候再把乔斌给她安排的工作骗过去。
肖庞玲又不是傻子，这般浅显的算计，她一眼就能看穿，她不信父亲和哥哥还不如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明明他们才是流着相同血脉的至亲。
二嫂有什么资格插手自己的人生？
父亲哥哥为什么都要偏帮她？难不成就因为她大着肚子，自己就必须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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