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千幻神宗的云纱帘，慕星黎正对着青铜镜整理发间银铃。
那串以她第一尾神血凝练的珠串在镜中泛着幽光，尾端的小银铃被她指尖轻轻一挑，叮咚声撞进晨雾里。
\"星黎。\"
身后传来熟悉的清冽声线。
慕星黎转身，便见黎玄澈立在廊下，银发用玄色发带松松束着，七尾狐毛在风里翻卷如银浪。
他手中托着一方檀木匣，匣中是件月白法衣，袖口绣着九尾玄狐暗纹——正是千幻神宗核心弟子的标志。
\"天机阁的请帖，昨日子时便送到了。\"黎玄澈将法衣递给她，指腹擦过她腕间未愈的血痕，\"他们要你讲五行灵力融合之法。\"
慕星黎接过法衣时，指尖与他相触。
前世她被慕华安剜去灵脉时，也是这样的温度——那时他隔着千里，用神族灵力渡了她半条命。
这一世，他的掌心始终暖着她的骨血。
\"师尊可知，为何是五行？\"她将法衣披在身上，暗纹遇灵力自动贴合身形，\"昨日苍梧派送来的典籍里，提到凌霄仙尊的邪修功法，专克单一属性灵根。\"
黎玄澈的狐尾在身后轻扫过青石板，尾尖点在她脚边：\"所以你要让天下修士知道，千幻的术法，能破他的局。\"
山门外，雪无涯牵着青骓马已等了半柱香。
见两人并肩出来，他抱拳道：\"大长老，星黎仙子，天机阁的飞舟在十里外候着。\"
黎玄澈抬手按住慕星黎的肩，神族灵力顺着经脉漫开，在她周身布下一层微光结界：\"我不与你同去。\"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只有她能听见，\"但清心诀的结界种子，我已种在你发间银铃里。\"
慕星黎仰头看他，晨光里他的眼尾红痣像一滴血，却比前世那座空山门里的孤影温暖百倍：\"师尊是要我做饵？\"
\"是要你做刃。\"黎玄澈指尖拂过她耳畔银铃，\"去斩断那些藏在正道里的毒刺。\"
飞舟破云时，慕星黎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忽然想起前世今日——那时她刚被慕华安以\"偷学禁术\"的罪名废去灵脉，跪在凌霄仙尊的玄冰殿外，听着殿内传来养父与邪修的笑声。
而如今，她的掌心躺着千幻的掌门玉牌，灵力在五指尖流转如活物。
天机阁的讲道台建在云顶，白玉阶被晨露浸得发亮。
当慕星黎的身影出现在台口时，台下数千修士的议论声突然哑了——她月白衣袖翻卷，发间银铃随步摇轻响，最奇的是她周身流转着五种颜色的灵光，金、木、水、火、土，竟如活物般绕着她盘旋。
\"今日讲三法。\"慕星黎站在青铜丹炉前，指尖一点，金火两色灵力窜入炉中，\"其一，五行炼丹。\"
丹炉轰然炸开赤金火焰，却在触及她衣摆时凝成莲花形状。
台下有炼丹师倒抽冷气——金为锐，火为暴，寻常修士调和金火便要脱层皮，她却让两种灵力如蝶戏花，在丹炉内织成金红锦缎。
\"其二，五行布阵。\"她转身挥袖，五色彩光扑向台下。
前排的苍梧派弟子下意识要躲，却见那光落在空地上，竟凝成一座微型困仙阵。
阵中飘着片枯叶，金灵力削其边，木灵力补其缺，水灵力润其脉，火灵力温其气，土灵力固其形——那片将枯的叶子，竟重新舒展成鲜绿。
\"其三，五行御敌。\"慕星黎指尖轻勾，五灵突然聚成一柄半透明的剑。
她随手挽了个剑花，那剑竟分出五道残影，每道残影各执一金木水火土属性。
台下有剑修试着用灵力触碰，五道残影同时转向，剑尖精准点在他腕间麻穴——不疼，却让他半边身子瞬间失去知觉。
掌声如惊雷炸响。
慕星黎望着台下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黎玄澈说的\"刃\"。
这些目光不是敬畏，是希望——被邪修阴影笼罩百年的正道，终于看见了破局的光。
可就在她要收势时，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寒从后颈爬上来。
那是种熟悉的黏腻感，像前世慕华安在她灵脉里种下的蛊虫。
她垂眸掩住眼底冷光，指尖轻轻叩了叩发间银铃——那是给黎玄澈的信号。
与此同时，天机阁后山禁地。
顾岁安缩在百年古柏后，掌心全是汗。
她跟踪那个灰衣执事已有三个时辰，从讲道台的偏殿到膳堂，再到这处挂着\"非阁主令不得入\"的禁地。
此刻执事正对着块刻满鬼纹的石壁叩首，声音发颤：\"大人，千幻的小狐妖今日露了一手，各宗都动了归附的心思......\"
石壁突然渗出黑雾，一个裹着黑纱的身影从中走出。
顾岁安屏住呼吸——那身影的指尖泛着青灰，腕间缠着人骨串成的念珠，正是情报里提到的幽冥鬼母特征。
\"慌什么？\"鬼母的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镜，\"我给那些老东西下的'心魇符'，连他们自己都以为是本心欲叛。
等那小狐妖讲完道，我便让苍梧掌门当众砍了她的头——\"
她突然住口，转身看向禁地入口方向。
顾岁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石壁前跪着个白发老者，正是今日坐在讲道台主位的天机阁大长老！
此刻老者的眉心正渗着黑血，鬼母的指尖抵在他额心，一枚血色符咒正往他皮肤里钻。
\"你去盯着讲道台。\"鬼母将符咒按进老者体内，\"等心魇发作，便是千幻的死期。\"
灰衣执事领命转身，顾岁安急忙缩得更低。
她摸出腰间的传讯玉符，指尖在\"紧急\"二字上重重一按——玉符瞬间发烫，那是慕星黎专属的传讯方式。
讲道台上，慕星黎的指尖正抵在丹炉上。
她运起九尾狐族的\"心镜术\"，灵力如蛛网般漫向台下每一个修士。
这一探，她瞳孔微缩——至少十五个宗门高层的情绪乱成一团，喜悦、恐惧、愤怒纠缠在一起，分明是被外力强行篡改过的！
\"今日讲道，便到此处。\"她面上仍挂着淡笑，指尖却在袖中掐了个诀。
发间银铃突然轻鸣，那是黎玄澈的回应。
\"各位稍歇。\"慕星黎转身走向后台，刚跨进布幔，便见雪无涯从阴影里闪出：\"顾岁安传讯，后山禁地有异常。\"
\"去请阁主。\"慕星黎解下发间银铃握在掌心，\"另外，让所有宗门高层留在原地。\"
当慕星黎再回到讲道台时，黎玄澈已站在她身侧。
他的银发无风自动，七尾狐毛泛着冷光，整座云顶突然被一层柔和的白光笼罩——正是他的\"清心结界\"。
台下传来惊呼。
苍梧掌门突然捂住心口：\"我......我刚才怎么想杀星黎仙子？\"天机阁大长老踉跄着扶住玉柱，额角全是冷汗：\"我竟想把千幻的功法献给凌霄仙尊......\"
幽冥鬼母的尖叫从后山传来。
慕星黎转头望去，便见一团黑雾撞破禁地石壁，正慌不择路地逃窜。
黎玄澈抬指一点，七尾狐毛如利箭射出，黑雾被撕成碎片，只余一缕残魂尖啸：\"千幻......你们等着！\"
\"追？\"雪无涯按剑欲动。
\"不必。\"黎玄澈收回狐毛，目光扫过后山方向，\"她不过是个棋子。\"
讲道台陷入死寂。
片刻后，天机阁主突然跪在白玉阶上，额头触地：\"千幻大长老、星黎仙子，今日若不是你们，我天机阁怕是要成邪修的帮凶！\"他取出一卷画轴，\"这是我阁镇阁之宝《万象图》，愿与千幻共享天下灵脉信息。\"
其他宗门掌门面面相觑，竟纷纷解下腰间象征地位的玉佩，放在讲道台边：\"我苍梧愿听千幻调遣！我玄剑宗加入！\"
雪无涯望着这一幕，忽然朗笑出声：\"各位既然心齐，不如趁此良机，共立'正道联盟'如何？
千幻愿做联盟之基，与诸宗同斩邪修！\"
掌声再次如雷。
慕星黎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忽然想起山门前那口守山大钟。
前世它锈迹斑斑，敲不响半分希望；今生它响彻云顶，震得邪祟胆寒。
\"师尊。\"她转头看向黎玄澈，后者正望着远处——那里有片被云雾遮住的山影，是千幻神宗的旧址。
断壁残垣在雾中若隐若现，却让他眼底泛起温热的光。
\"明日，\"黎玄澈的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该回山了。\"
慕星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她看见旧址的断墙上，不知何时爬满了新生的青藤。
春风拂过，藤上的花苞正悄悄舒展——那是属于千幻的，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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