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清晨的阳光刚爬上院墙，四人围坐在餐桌吃着早饭，院门突然被敲响。
李向心离门最近，随手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嘴角还挂着笑：“这才七点多，谁这么早来敲门啊？”
院门推开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
只见门外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灰扑扑的褂子看不出原本颜色，裤脚还沾着半干的泥点，风一吹便飘来股酸馊味。
李向心刚要开口，那妇人突然膝盖一弯，扑通跪在青石板上，哭嚎着：“小姑姑，我终于找到你了。小姑姑，我好想你啊。”
“小雪？你是小雪？” 李向心面露诧异，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妇女，“你不是在前进大队吗？咋弄成这个样子？”
记忆中那个扎着麻花辫、身着红棉袄的灵动姑娘，与眼前这位形如乞丐的妇女简直判若两人。
她还记得，李小雪在七七年夏天嫁给了前进大队大队长的小侄子。
恢复高考时，李小雪夫妻俩还一同报名参加了考试，可惜两人都未能考上。
一晃十四年过去，若不是对方喊出那声小姑姑，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个大侄女的存在。
“小姑姑，我…… 我被婆家赶了出来，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只能来投奔您。” 李小雪捂着脸痛哭起来，肩膀不住地剧烈抽搐，“小姑姑，您可别不管我啊！我真的是没地方可去了！”
这凄惨的哭声，让屋里的三人不禁面露诧异，纷纷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走出屋去。
张大良关切地问道：“向心，出什么事了？”
李向心侧过身子，将李小雪让到众人眼前。
李向北眼神一凝，目光冷冷的落在李小雪身上。
周围邻居和路过的人循声纷纷投来目光，李小雪的哭声愈发凄厉。
有人探头探脑地问：“李老师，这是您家亲戚吗？咋哭得这么伤心啊？”
斜对门一位三十五岁上下、烫着波浪卷、穿着喇叭裤的洋气妇女撇了撇嘴：“我听到了，这女的喊李老师小姑姑呢。说是走投无路，想要投奔李老师来着。不过看李老师这反应，怕是不想认这个穷亲戚吧？”
有人小声嘀咕：“她家不是一星期前刚来了俩个亲戚吗？好像是李老师的哥哥，嫂嫂，这咋又有亲戚上门了？”
“嗨，还不是乡下穷亲戚想往城里挤呗。” 洋气妇女话里话外满是鄙夷。
李向心立即反驳道：“刘可盈，你胡说什么？我嫂嫂可是有名的画家，不是什么穷亲戚。”
说完，李向心又看向众人，“你们也知道我家经常有包裹，大部分都是我哥哥嫂嫂寄给我们的。我这好不容易挽留我哥哥嫂嫂在家住一段时间，可不能让我哥嫂平白被编排。谁在胡言乱语，我就拉着她去能掰扯的地方，好好掰扯掰扯。”
说着，李向心一把将李小雪拽了进去，将院门关了起来。
“李小雪，你把话讲清楚！到底咋回事？”
李小雪抹了把眼泪，头垂得更低，眼尾却飞快掠过一丝恨意，“李卫兵出狱后就回了家。发现爷奶搬走了，便去煤厂子找了二叔。二叔就给卫兵五十块钱，给他买了到我那儿来的火车票。”
她声音哽咽起来，“他来了之后整天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两个月前，他偷偷溜进我们屋偷钱，被何勇撞见了。两人扭打起来，李卫兵砸伤了何勇的腿。现在李卫兵被派出所拘留了，我也被何勇他爸妈赶了出来。”
她抓住李向心的手腕，“小姑姑，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求你收留我吧！”
四人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色。
张大良冷冷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的？”
李小雪浑身一抖，这个姑父，当年在乡下没少让她吃暗亏。
她咽了口唾沫，“姑父，跟梁生一直有包裹往来，我、我之前在村口拦过邮差，偷偷记下了地址。
李向北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李小雪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小姑姑，求求你，这世上，除了您没人会管我死活啊！”
李向心望着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的侄女，那双眼睛像极了母亲。
她终究心怀不忍，“李小雪，我可以收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你必须找到工作，然后从我家搬出去。”
李小雪忙不迭的点头，“谢谢小姑姑！谢谢小姑姑！”
“我带你去洗澡。”李向心给李小雪找了套自己的衣服后，又将李小雪送去卫生间。
这才回到了院子。
李向北嘴角一扯，露出抹讥讽的笑，“我敢打包票，这一个月肯定消停不了。这丫头肚子里的弯弯绕绕，比你们巷子里的石板路还多。”
李向心神色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后，思绪不禁飘回从前。
“我记得小雪小时候可懂事了，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小姑姑地叫着。”
李向北却毫不留情地戳破李向心的回忆，“那还不是因为家里就你心软，她喊上几句，你就把自己的吃的让给她。”
“呵呵！” 李向心不自然地笑了笑，连忙转移话题，“二哥也真是的，怎么把李卫兵那个惹祸精送到小雪那儿去呢？这好好的日子全让他搅和得乱七八糟。”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李向北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淡，他一直忘不了，自己磕破脑袋后，向李向南投去求救的眼神，可他却直接躲了起来。
后来还是向心听到动静后，过来看到自己一头的血，哭着喊来了邻居。
不然自己早就死了。
李向北懒得再去想无关紧要的人，他提醒道：“李小雪刚才压根没提何勇现在怎么样了，说不定不是人家把她赶走的，而是她嫌弃人家。”
张大良点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上班了。上午我会打电话回乡下问问梁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哥，嫂子，你们看着点向心，别让她着了人家的道。”
李向心嗔怒地说道：“我有这么傻吗？”
张大良轻笑一声，李向北点了点头，给予肯定。
“哥！”
苏悦轻笑，“傻点可爱！”
“嫂子，你也打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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