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羽完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在药师的对面坐得十分端正。
药师本来觉得这件事难以开口，但一看时羽迫不及待等着听故事的表情，又觉得好像说出来也没什么。
就算再艰难，也总得面对不是吗？
“虫藤，是我研究出来的东西。”
时羽被他这丝毫不婉转的话语惊得直接懵了：“啥？”
在西区造成那么大骚乱，刀砍不死只能烧了朱老板一家会所的虫藤，居然是药师研究出来的东西？
“我之前给你看得那四个虫藤，你还记得它们之间的区别吗？”
时羽点头：“前两个绿色的虫藤一个被火烧了，一个没有，后两个黑色的虫藤，一个风干了，另一个还保持原样。”
药师：“那两根黑色的虫藤，的确是虫师所为，而绿色的虫藤，是我当年根据空空在虫师身上找到的黑色虫藤改造的，相比虫师培育的虫藤，我做出来的虫藤杀伤力没有那么强。”
他说到后半句是有些犹豫，似乎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些温和的藤蔓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时羽不解：“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出来那些虫藤？”
药师：“为了阿狸。”
时羽一愣，却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为了阿狸身上的蛊虫？”
药师点头：“都说七步之内必有解药，所以当年我和空空都认为虫师既然随身携带那些致命的蛊虫，那么他的身上一定会有解决蛊虫的办法，所以得知虫师的死讯后，我便让他去找到了虫师的尸体。”
随后的事情时羽之前已经听他们说过了，空空和剑修出塔，没有找到虫师的尸体，却找到了虫师的人皮和人皮里裹着的黑色藤蔓。
“我研究了那些黑色藤蔓几个月，发现它们对蛊虫的生长的确有抑制作用，就……有点类似冬虫夏草，成熟的藤蔓会在蛊虫的身体里寄生，然后变成新的虫藤个体。”
这也是虫师对于蛊虫的一种制衡，长成虫藤，蛊虫也不算死亡，自然不会牵连到以身饲虫的虫师，若是没有后来虫师听信阿狸的谎言亲手诛杀蛊虫，他可以靠着黑虫藤永远饲养和压制蛊虫。
时羽心中了然，微微点了点头。
药师继续说道：“但黑虫藤控蛊的机制如果在体内，那后果不堪设想，也许稍不留意阿狸就会变成第二个虫师，所以我就用了些时间，研究出了稍微温和的绿色虫藤，原以为阿狸身上的蛊虫可以和宿主和平共处直至死亡，可没想到啊。”
他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时羽知道后来空空发生了意外，阿狸悲痛之下催生了蛊虫的繁衍，恐怕就算有那种绿色藤蔓也压制不住了。
药师：“空空死后，阿狸带着他的尸体走了，我发现我研究剩下的绿色藤蔓被人盗走了。”
“盗走？”时羽皱眉，“还会有人上黑塔偷东西？”
药师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闪躲：“那阵子尘世比较混乱，礼乐崩坏，什么样的人都有。”
时羽感觉他在这里隐瞒了一些细节。
“那你们没有去找吗？”
那种绿色藤蔓虽然比黑藤蔓温和，但要落到不怀好意之人手中，恐怕也是万分危险的。
“没有，我们想着那种藤蔓离了黑塔就活不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找。”药师抓了抓头发，眼神万分痛苦，“那种藤蔓，需要天赋者的血肉供养，之前一直是空空在饲养。”
时羽眼中闪过惊愕，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喃喃道：“那天命的尸骨里……”
天命尸骨里缠绕的黑色藤蔓，以及他不明原因死在了黑塔的附近，难道……
药师眼中满是悔恨，嘴唇轻微地颤抖，“小羽，你说是不是我研究出来的那种东西害死了天命？”
如果当真是天命的血肉供养了虫藤，那么无疑药师就是杀死天命的间接凶手。
但令药师意外的是，时羽居然摇了摇头，非常冷静地说：“天命算无遗策，他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死的人。”
从其他人对天命的描述，和他自己与天命的短暂接触，时羽都觉得这个鬼僧天命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了不起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算计，更不可能被区区几节藤蔓弄没了性命。
甚至……
时羽没有将自己的猜想对药师说明，因为他觉得天命供养虫藤也是有他的用意所在，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既然还不确定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药师听了时羽的话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比较苍白。
时羽看出他现在心思很乱，“你就别想了，既然你熟悉那种绿色藤蔓，那么对我们来说也是个好事，至少在对虫师上我们没有失了先机。”
药师开头：“真的是虫师？”
时羽把他刚才遇到刀鬼的事情告诉了药师，听得他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以后不要自己这么晚出来了，鬼城现在不太平。”
时羽这下子可是想起了自己来黑塔干什么的，便搬着凳子往前挪了挪，“药师，我想问你个事儿。”
药师：“什么事？”
时羽：“秦越他到底怎么了？”
“秦越？他怎么了？”出乎时羽的意料，药师听到他的问题居然有些惊讶。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时羽：“他前几天生病后状态就一直不好，今天好像也很不舒服的样子。”
药师无奈一笑，“他是太累了吧，妖鬼怎么会生病？”
时羽奇怪道：“妖鬼真的不会生病吗？”
药师：“妖鬼只会受伤，不过妖鬼将死之际的确会生病，你看秦越像快死的样子？”
时羽赶紧拼命地摇头：“当然不会。”
“那不就得了，”药师摊手，“你少操心他吧，我感觉这个虫师好像盯上了你，你最近要小心。”
时羽却是不怎么担心，“不怕，东区和南区的虫藤都已经被抓住了，他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
药师喟叹一声，盯着那几个装着虫藤的容器久久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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