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云湛忍着心口撕裂的痛，无比心疼地看着庄安晴沉睡的面容。
她睡得很安静很香甜，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湛......”
忽地，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
解云湛一愣。
她是在叫他吗？
解云湛屏住呼吸凝神静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方才微微动了一下的嘴唇。
然而在那一声之后便再也没了下文，帐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在轻轻回响。
一丝小小的失落划过心头。
他还以为她会在梦里见到自己，就像他每日都有她入梦那般。
正想着，庄安晴本来微微侧着的身子翻了一下，盖在身上的毯子也因此滑下了肩头。然而她浑然不觉，仰面躺着再次沉沉睡去。
解云湛微微蹙了蹙眉，挣扎了一两息后，他还是扶着床边单脚用力站起身来。
他一点点地把身子倾了过去，伸手捏住毯子边边，然后轻轻拉动毯子直到盖过她的肩膀。
他聚精会神地整理着，全然不觉自己已经离她的脸只有分毫之距。直到帮她把毯子掖好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打在他脸上的温热气息。
少女的气息柔和均匀，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刹那间万籁俱静，帐内除了呼吸声便只剩下越发急促的心跳声。
解云湛喉结动了动，喉头也越发有些发干。
胸膛里的炽热正在成倍增长，眨眼间就变成了汹涌翻腾的热浪。
他双拳紧紧握着撑在她的两侧，又极力调整自己开始乱了分寸的呼吸。
他克制着将身子一点点往外挪，可不知怎地，她呼出的气息却像是能惑人心智的迷烟，一点点地击溃了他的理智防线。
解云湛再次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将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炽热压制了下去，可视线却一下被沉静无害的她牢牢钩住，一点儿也动弹不得。
他就这样定定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端详。他任由自己的目光落在她面容之上，随之从她的眉她的眼又到她的鼻尖，目光就这样在她脸上无比珍惜地一点点移动，最后定格在她粉嫩饱满的唇瓣。
按理说，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应该会变得一片空白才对。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识海里却出其不意地冲进了一个接一个的画面。
从初次在甄府相遇，到后来的怀疑试探，再到她奋不顾身冲进火海救人，然后便是她照顾自己和两个孩子时的无数点滴......
这样美好的她，他一辈子都不愿意伤害分毫的她，竟然差点儿就要离他而去。
他方才平复下去的痛再次冲了出来，眨眼就盖过了生理上的炽热。
视线逐渐被水雾蒙住，让面前的容颜在这一片水汽中变得越发模糊。
他闭上眼，终于不受控制地缓缓吻了下去，只不过这一吻并没有想象中的炽热，反而像羽毛轻抚肌肤一般，很轻很浅。
唇瓣柔软的触感传来，独属于她的气息透过每个毛孔钻进他的身体，眼前全是她往日的音容笑貌。
这么灵动的她，此刻却满是伤痕地躺在这里。
内心撕裂的痛排山倒海袭来，低低的呜咽在喉头无声乱撞，撞得他双唇不由自主微微颤抖，又把他眼眶里的泪撞出眼角，继而悄无声息地落入她的发间。
前路有你，此生不负。
重若山河的誓言在脑海盘旋，他重新直起身子，温柔缱倦的眸光在她脸上来回打转。
可他怕压抑的哭泣会把她惊醒，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床边，又重新安静坐回到了轮椅之上。
......
次日，东方破晓，朦胧的晨光在窗上映出一层温暖柔和的光晕。
清晨独有的干爽气息从外间飘进房中，轻轻将沉睡中的人唤醒。
庄安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之后缓缓睁开双眼。
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的右手像似被什么东西压着，比平日的感觉重了不少。
她疑惑地偏过头，当即一头如缎青丝映入眼帘，睡意也这一幕惊得消了大半。
她认真看了看。
唔，这个脑袋有点儿熟悉。
某人此时正趴在床边，脑袋枕在左胳膊上，头发半束，长长青丝垂落一侧，明明是一个男子也明明没有露脸，却美得一下就能扎进人的心里。
庄安晴心头一颤。
是他？
他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一股喜悦从心底涌起，她静静地看着，继续顺着他的姿势打量，随之睫毛一颤。
她看到了什么？
他竟用右手握着她的右手？
严格来说，是将手搭在了她被纱布包成了粽子的右手之上。
所以，他就这样拉着她的手睡了一晚吗？
可自己昨晚怎么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梦里也没有出现那些让她颤栗恶心的往事。
是因为隔着纱布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不知情？
她静静沉思着，却没有将自己的右手从他手下抽出来。
事实上，她似乎并不抗拒这般和他接触。
真奇妙。
她就这样侧着头，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静好岁月倾城之色，感觉时间也跟着静止了下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看下去，那该多好。
念头闪过，庄安晴当即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这般离不开舍不得了？
是在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时候？
是啊，时不待我。既然遇到了对的，确实不该再矫揉畏缩才是。
至于自己的心理问题......
呃，虽然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究竟会支配她到何时，但她可以知道的是，若自己因为这个就放弃眼前的人，她必定会后悔一生。
想着，她将手轻轻反了过来，用没被纱布裹住的指尖扣住了他的掌边。
解云湛其实在某人醒来时就同时醒了，他本来是想坐起来问问她感觉如何的，结果就感觉到她的目光开始在自己身上流连。
为了让她的目光能在他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他果断选择了装睡。只是没想到，他等来的不只有她的打量，还有她第一次主动的示好。
解云湛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出嗓子眼，可接下来又开始无比的纠结。
他到底是继续装睡呢还是继续装睡呢？
唉，人生充满抉择，真难。
“还要装吗？”某人慵懒悦耳的声音传来。
解云湛的俊颜有了一瞬的尴尬。
唉，好媳妇儿，看破不说破难道你没听过？
庄安晴见他还在硬撑不禁心里偷笑，遂用指尖轻轻点了下他的掌边，“别装了。”
她嗅了嗅外面飘来的食物香气，笑道：“我饿了。”
解云湛一秒结束表演，唰地抬起头来，“饿了吗？想吃什么？”
庄安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又愉悦地说了一声“早安。”
解云湛一愣，随之甜至心底，忙温柔笑道：“早安，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来。”
庄安晴想了想，“豆腐脑，甜的。”
解云湛其实真的不知道她的喜好，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密地问她，也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当然，这指的是她说起自己的隐私和喜好。
呀，媳妇儿终于让他了解她了，这是否说媳妇儿真的开始接受他了？！
解云湛心中欢喜，一脸宠溺，“好，我去买，很快。”
说着，他便立即要驱着轮椅转身。
蓦地，他感觉到自己的小指像似被某人柔软又纤细的指尖拉住。
他身子一顿，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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