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模型论构建的平行神界》
黑暗并未散去，但那令人窒息的主动攻击压力暂时减轻了。
陈凡维持着那种奇特的、包容因果不确定性的神格状态，像一块经历了狂风暴雨却依然顽固屹立的礁石。
他看向身旁几乎虚脱的冷轩，后者记录屏幕上那一点微弱却真实的光芒，成了这片被篡改和遗忘的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撑住了？”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警惕。
冷轩艰难地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只是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记录屏幕上那点微光，示意核心记录已完成。
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一抹之前没有的坚定，那是守护住某种根本东西后产生的底气。
然而，没等他们喘口气，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新的、更加诡异的变化。
那股属于“观测者”的冰冷气息并未退去，反而像是改变了策略。
之前是粗暴的篡改和攻击，现在则变成了一种更宏大、更精密的…“构建”。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初开的鸣响震荡着黑暗。
紧接着，陈凡和冷轩“看”到，以那本暂时停滞的光芒历史书为中心，无数细密的光线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这些光线并非随意散射，它们遵循着某种极其复杂、严谨的数学结构，相互交织、连接，勾勒出巨大的、多维的框架轮廓。
原本虚无的黑暗，被这些光之框架迅速填充、定义。
“这是…什么？”冷轩虚弱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陈凡瞳孔收缩，他的分形神格对结构和模式异常敏感。
他感受到，这些光线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公理”？“定义”？“推理规则”？它们像建筑工程的钢筋骨架，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搭建起一个完整的“世界”基础！
“模型…论…”陈凡喃喃自语，想起了某种数学理论。
模型论研究的是形式语言与其解释（即模型）之间的关系。
简单说，就是给定一套规则（公理系统），可以构造出满足这套规则的多个不同的“世界”（模型）。
此刻，“观测者”正是在利用那本被部分篡改的“既定历史”作为核心数据和部分公理，强行构建一个符合其“观测脚本”的“神界模型”！
光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框架迅速丰满。色彩、质感、法则开始填充进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陈凡和冷轩周围那绝对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看起来异常“真实”的世界！
他们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绵延起伏、散发着浓郁生命能量的神山，云雾缭绕间可见琼楼玉宇，仙鹤祥瑞穿梭。
远处有神河奔腾，法则符文如同游鱼般在河水中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精纯的神灵之气，甚至比他们曾经去过的某些高级神域还要完美、和谐。
“这…这里好像是‘东极长生神域’？传说中早已湮灭的古老神界之一…”
冷轩看着下方熟悉的景观（根据他的历史记录），有些失神。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从山石的纹理到空气中法则的波动，都显得无比真实，与他记录中关于东极长生神域的描述高度吻合。
但陈凡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太完美了！完美得不像真实存在！就像是一个严格按照设计图建造出来的、毫无瑕疵的模型。
而且，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厌恶的“观测者”的冰冷印记。
它是一个被精心构造出来的、符合特定公理系统的“玩具世界”！
“我们…被拉进它构建的‘模型’里了？”
陈凡沉声道。他尝试感应了一下自身，发现那种非交换几何带来的因果错乱感在这个“世界”里减弱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隐形的“规则约束”。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世界，确保一切都在预设的轨道上运行。
“欢迎来到，‘长生神界模型·阿尔法版’。”
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从整个世界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这个世界本身在说话。
“基于既定历史片段‘东极长生神域’档案及补充公理集，构建完成。环境参数稳定，法则模拟度百分之九十二点七。”
随着话音，他们面前的空间一阵波动，一个身影缓缓凝聚。
这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标准”的神灵。
身披星光织就的长袍，面容威严而模糊，仿佛带着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周身散发着强大而和谐的法则波动，与这个世界完美融为一体。
他（或者它）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规则般的漠然。
“吾乃此界守护者，亦可视为‘观测者’在此模型中的代行者。”
这个“守护者”用平直的语调说道，“外来者陈凡、记录官冷轩，汝等已进入受控神界模型。根据核心协议，汝等有以下选择：”
“选择一：接受模型规则同化，融入此界，成为模型的一部分。汝等之存在，将根据既定历史脚本进行‘优化调整’。”
“选择二：证明汝等所持‘可能性历史’片段，可构建出比当前模型更优、更自洽之神界模型。模型论高下，以构建成果为准。”
“选择三：尝试破坏或逃离此模型。警告：此行为将触发模型自卫机制，并可能导致汝等存在因与模型公理冲突而崩解。”
三个选择，听起来条理清晰，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同化？那就是彻底放弃自我，变成“观测者”剧本里的傀儡。
证明？用冷轩刚刚记录的那一点点“可能性历史”碎片，去对抗对方以庞大篡改历史为基础构建的完整世界模型？这简直是蚂蚁撼树。
破坏逃离？看看这个如此真实、法则完备的世界，就知道其结构有多稳固，自卫机制恐怕极其可怕。
“说白了，就是要我们认栽，或者用我们那点可怜的真实，去挑战你这一整个虚假的世界？”
陈凡冷笑，分形神格微微放光，抵抗着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同化压力。
“术语不准确，但逻辑近似。”
守护者毫无波澜地回答，“模型论之争，无关真假，只关乎哪套公理系统能推导出更稳定、更包容、更强大的‘模型宇宙’。汝等之‘可能性历史’，可视为一套新的、待验证的公理系统碎片。展现其价值，或…被淘汰。”
就在这时，陈凡忽然感觉到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不是流星之主徽记，而是…一枚几乎被他遗忘的、来自萧九那家伙不知道从哪个次元角落捣鼓出来的、号称“万能润滑剂（对机械及部分法则有效）”的小小金属片！
与此同时，在这个“长生神界模型”的某个角落——
“喵了个呜的！这什么鬼地方？怎么拆不动啊！”
萧九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一个布满各种精密齿轮、能量管道和自动傀儡生产线的巨大工坊里回荡。
它之前掉进了“自动化概念装配线”，好不容易靠着它那乱七八糟的机械天赋和拆家本能，不仅没被组装成奇怪的东西，反而反向破解了一条生产线，给自己捣鼓出了一身看起来花里胡哨、功能不明的外挂装备。结果还没等它炫耀，环境骤变，它就出现在了这个工坊里。
这个工坊完美复刻了某种神界锻造圣地，但一切都被“模型化”了。
那些运转的傀儡，动作精准得毫厘不差，仿佛设定好的程序；那些锻造的火炉，温度恒定，没有任何正常的能量波动起伏。
萧九尝试拆解一个正在搬运神料的金色傀儡，却发现这傀儡的结构异常“坚固”——不是物理上的坚固，而是一种…逻辑上的“完备性”？它的每一个零件，仿佛都严格遵循着这个模型世界的底层公理，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让萧九那套习惯性找漏洞拆解的手法有点无从下口。
“啧，一点都不好玩！像打了蜡一样滑不溜秋！”
萧九挠了挠头（它的量子猫爪上也多了几个看起来像万能扳手和螺丝刀的小工具），突然，它鼻子动了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咦？好像有…熟人的味道？还有…小鱼干探测仪有反应了？”它胡乱组装在身上的某个仪器滴滴响了起来，指向某个方向。
而在另一个区域，零和林默也发现自己脱离了那个无限变化的逻辑迷宫，出现在了一座巨大的、由纯粹理性和计算法则构筑的“万象星算台”上。
脚下是无限延伸的、闪烁着符文的光滑平面，头顶是模拟的、按照严格数学规律运行的星辰。
无数复杂的算式和几何图形在空中自行演绎、生灭。
“环境变了…一个高度规则化的计算空间。”
零瞬间就分析出了周围的情况，她的眼眸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底层规则…基于一个强化的、封闭的公理系统。试图解构…”
她尝试解析这个空间的底层代码，却发现这些代码被层层加密，并且与整个模型世界深度绑定，强行解析可能会引起整个空间的排斥反应。
林默则皱着眉头，尝试动用他的“定义权”，在脚下光洁的平面上定义出一个“门”。
一个光门出现了，但门后不是他们想去的地方，而是另一片几乎一模一样的“万象星算台”，甚至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林默和零正在里面皱着眉头看着他！
“定义被扭曲了…”林默脸色难看，“这个世界的公理系统在排斥和复写我们的定义，它试图将一切异常都纳入自身的模型框架内！”
他们都意识到了处境的不妙。
这个世界，是一个坚固的牢笼，一个试图将他们格式化、标准化的模型。
陈凡这边，守护者似乎失去了耐心（如果它有耐心这种东西的话）。
“选择时间到。默认汝等放弃选择一。现在，请展示汝等‘可能性历史’公理系统的构建能力，或…准备承受模型排斥。”
守护者抬手，整个“长生神界模型”的法则开始隐隐针对陈凡和冷轩施加压力。
周围的景色虽然依旧美丽，却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机。
山岳仿佛要挤压过来，河流中的法则符文如同锁链般蠢蠢欲动。
“怎么办？”冷轩看向陈凡，他现在状态极差，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陈凡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在这个对方的主场，胜算渺茫。
构建模型？他们那点真实历史碎片，根本不够看。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怀中那枚发烫的、来自萧九的“万能润滑剂”金属片。
这东西…似乎能对“法则”生效？在这个一切皆由法则公理构建的模型世界里…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有些荒诞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我们不构建世界。”
陈凡突然开口，对守护者说道，同时暗中将神念集中在那个金属片上，并引动了神格深处一丝苏夜离的“不可判定”气息，缓缓注入其中。
“嗯？”守护者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
“我们…‘润滑’它。”陈凡嘴角勾起一丝疯狂的弧度。
他猛地将那股蕴含着“不可判定”特性的力量，通过金属片作为中介，狠狠地“拍”向了这个模型世界的底层规则！
他不是要破坏，也不是要重建，而是要…“干扰”！
就像往一台精密仪器的齿轮里撒了一把沙子，或者往一段严密的代码里插入了几行乱码！
嗡——！！！
整个“长生神界模型”剧烈地一震！
仿佛完美的画卷被泼上了一片不协调的墨点，又像是交响乐中突然冒出了几声破锣响。
远处，那条奔腾的神河，其中一些法则符文突然像喝醉了酒一样胡乱碰撞，导致一小段河水直接倒流，还冒起了七彩的泡泡！
一座悬浮的神山上，那座严格按照黄金比例建造的宫殿，某个角落的屋檐突然扭曲成了毫无道理可言的、类似于猫抓板的形状！
天空中按照固定轨迹飞行的仙鹤，有几只突然开始跳起了诡异的、像是抽搐般的舞蹈！
整个世界那严丝合缝的“完美”和“和谐”，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滑稽的、不按套路出牌的口子！
“错误！检测到未定义变量入侵！逻辑润滑效应？公理系统出现局部异常！”
守护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类似“惊愕”的情绪波动，它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有乱码闪过。
它试图调动世界规则去修复这些异常，却发现那些被“润滑”过的地方，规则变得极其“滑溜”，难以着力，修复指令像是遇到了摩擦力为零的表面，效果大打折扣！
“哈哈！有效！”陈凡精神大振！萧九这不着调的家伙，留下的玩意儿关键时刻居然有这种奇效！结合苏夜离的“不可判定”特性，竟然能对模型世界的底层公理造成这种诡异的干扰！
“不可能！此等…此等非逻辑扰动…不应存在于模型框架内！”守护者显得有些混乱。
就在这时——
“喵呜！找到你们了！还有…好吃的！”
伴随着一声欢快的猫叫和一阵叮铃哐当的乱响，只见萧九骑着一个被它拆得只剩下底盘和动力核心、冒着电火花的傀儡坐骑，以一种歪歪扭扭、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姿势，从远处那座屋檐变成猫抓板的神山后面冲了出来！
它身上挂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零件，嘴里还叼着一条不知道从哪个自动厨房模型里顺来的、散发着能量光芒的“烤神鱼”！
“萧九！”陈凡又惊又喜。
“陈凡！冷轩！快看本喵的新坐骑！还有这个！”
萧九兴奋地挥舞着猫爪（爪子里还抓着一个像是方向盘的东西），“这地方的傀儡核心味道不错，就是壳太硬了！多亏刚才不知道哪个傻缺搞了一下，让它们关节都松了，本喵才拆得动！”
它说的“傻缺”，显然就是陈凡刚才的“润滑”行为。
守护者：“！！！”（如果它有表情的话，一定是目瞪口呆）
几乎在萧九出现的同时，另一边的天空，那“万象星算台”的方向，也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
只见零和林默的身影有些狼狈地从一个突然出现的、边缘还在不断闪烁和扭曲的光门中跌了出来。
零的手中握着一个不断变幻形状的几何体，那是她强行计算出的这个模型空间的一个“薄弱点”，而林默则是在零计算出坐标的瞬间，全力动用定义权，才勉强撕开了这个不稳定的通道。
“陈凡！这个模型世界并非铁板一块！它的公理系统之间存在极微小的‘间隙’！”零一出现就立刻说道，她的眼神依旧冷静，但语速很快。
“而且，我们好像…不小心把那个‘星算台’的一部分定义逻辑给搞宕机了…”
林默补充道，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只见那片天空的模拟星辰，有一小片区域正在像坏掉的灯泡一样疯狂闪烁。
陈凡看着相继出现的伙伴，虽然过程狼狈，但他们都靠着各自的特长和一点点运气（或者说，被他那“润滑”一击创造的混乱所帮助），找到了应对这模型世界的方法。
团队重聚！虽然是在一个诡异的、被构建出来的虚假神界中。
守护者看着这几个不断制造“异常”和“错误”的入侵者，尤其是那个骑着破烂傀儡、啃着烤鱼、还在它完美世界上乱丢零件的老鼠（猫？），它的运算核心似乎快要过载了。
“错误…错误单元过多…超出预设容错阈值…启动深度清理协议…”
守护者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警报意味。
整个“长生神界模型”开始剧烈震荡，之前那些美丽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稳定，色彩剥落，结构扭曲，露出了背后那冰冷的光之框架本质。
一股毁灭性的、旨在清除所有“异常”的能量正在世界深处凝聚。
“它要狗急跳墙了！”陈凡感受到那股恐怖的能量波动，脸色一变。
“不能让它把模型重置！”冷轩急声道，“我记录的那个‘可能性历史’片段，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种子’！”
“种子？”陈凡看向他。
“对！把它植入这个模型的底层框架！既然它要基于公理构建世界，那我们就把我们的‘真实’，哪怕只是一小片，也变成它无法绕开的公理之一！”
冷轩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这可能会引起模型崩溃，但也可能…创造出一个容纳我们真实的、新的‘平行神界’！”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像是在敌人的心脏里埋下一颗属于自己的炸弹，或者…种子。
“需要怎么做？”陈凡毫不犹豫地问。
“需要强大的力量冲击模型核心，在核心震荡的瞬间，我将记录片段打入！”
冷轩指向这个世界光之框架最密集、能量波动最强烈的中心点，那里正是之前光芒历史书悬浮的位置，现在则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复杂无比的多面体几何结构——模型核心！
“好！我们一起！”陈凡点头，分形神格全力运转，开始凝聚力量。
零和林默也立刻行动起来，零开始疯狂计算核心的防御弱点和最佳攻击路径，林默则开始定义强化陈凡的攻击力量。
萧九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嗷嗷叫着把它那破烂傀儡坐骑的动力核心超载，准备来个“零件糊脸”攻击。
守护者显然察觉了他们的意图，模型世界的毁灭性能量加速凝聚，同时无数由规则构成的锁链和防御壁垒在模型核心周围层层浮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凡神格深处，那一直沉寂的、属于苏夜离的“不可判定内核”，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警示，也不是调和，而是一种…类似于“定位”和“呼唤”的感觉。
仿佛在那模型核心的深处，或者通过这个核心连接的某个更高层级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与苏夜离产生了共鸣？
陈凡来不及细想，将这份感应暂且压下。
当前最重要的，是应对眼前的危机。
“准备——”他低吼一声，将所有力量提升到巅峰，分形神格的光芒几乎要刺破这个虚假的天穹。
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个念头闪过：模型论构建的世界…如果我们的“真实”能成为其公理之一，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们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定义”这个模型？甚至，定义其中蕴含的、与夜离相关的…那个共鸣点？
（第490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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