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底的回音谷笼罩在淡紫色的雾气中,那雾气粘稠如纱,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贴在皮肤上竟有些冰凉的触感。
谷壁是深灰色的岩石,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大的足以容纳一人钻进,小的却只有指尖粗细。
风穿过孔洞时,会发出类似人语的声音,时而如女子悲泣,呜咽婉转;时而如孩童狂笑,尖锐刺耳;时而又如老者低语,含糊不清,层层叠叠的声浪交织在一起,听得人心头发麻,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这地方也太瘆人了。”阿木紧紧攥着蓝色晶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上次有个金系灵师不信邪,觉得这些声音是自然现象,对着最大的孔洞骂了一句,结果刚骂完,就被里面喷出的黑影拖了进去,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最后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石敢当握紧矿工刀,刀身在雾气中泛着微弱的金光,他强作镇定地拍了拍阿木的肩膀:“别怕,有林前辈在呢,肯定没事。”话虽如此,他的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林渊靠近了些,小腿肚子还在微微打颤。
林渊运转灵师境中期的灵力,神识如蛛网般铺开,仔细探查着周围的动静。
谷中的雾气蕴含着微弱的精神干扰之力,神识只能探查到十丈范围,且边缘处始终有些模糊。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孔洞深处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他们,那目光中带着贪婪与恶意,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捕猎时机。
“这些孔洞不是普通的岩石缝隙,而是天然形成的空间节点,里面连接着小型储物空间,只是天长日久滋生了邪祟。”
林渊指向一处最大的孔洞,那孔洞直径约有丈许,边缘光滑,像是被人为打磨过,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那里的空间波动最为明显,黑影应该是空间节点滋生的邪物,以吸食生灵的恐惧和灵力为生,越是心绪不宁,越容易被它们盯上。”
苏瑶星辰灵力流转,银蓝色的星屑在众人周身凝聚,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星纱护罩,护罩上流淌着细碎的星纹:“我的星纱能隔绝精神干扰,大家别被声音迷惑,守住心神,保持灵力稳定。记住,听到任何熟悉的声音都不要回头,那都是幻象。”
凌霜则取出界灵令,令牌在她掌心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如同一盏明灯,将前方的道路照亮三尺范围,那些淡紫色的雾气遇到白光,都会自动向两侧退散:“界灵令的光芒能克制邪物,它们畏惧界外之主的气息,跟着光走就不会迷路,也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五人小心翼翼地走进谷中,越往深处,雾气越浓郁,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只能依靠界灵令的光芒辨认方向。
孔洞的“人语”也越发清晰,甚至能听到熟悉的声音——雷破军“俺这一斧下去你可扛不住”的粗吼,胡胖子“胖爷的爆炎弹可不是吃素的”的憨笑,玲珑“阵法符文要这样排列才对”的细语,甚至还有林渊从未见过的父母的呼唤,那声音温柔慈爱,仿佛在叫他回家。
“别回头!”林渊低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打断了众人的恍惚。
他手中青铜剑寒光一闪,精准斩向石敢当身后,一道半透明的黑影刚从孔洞中钻出,正伸出利爪抓向石敢当的后颈,却被剑光劈成两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雾气中,“这些声音是邪物制造的幻象,目的是让我们分心,只要心神一乱,它们就会趁机偷袭。”
石敢当吓出一身冷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连忙收回即将转向身后的目光,握着矿工刀的手更紧了:“谢……谢谢林前辈,我差点就上当了。”刚才那声呼唤,竟和他过世的母亲一模一样,若非林渊提醒,他恐怕已经落入圈套。
阿木的情况更糟,他听到了妹妹的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正遭受极大的痛苦,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脚步也变得迟疑,身体甚至开始向左侧一个孔洞倾斜:“妹妹……我妹妹是不是在里面?她是不是出事了?我要去救她……”
“那是假的!”凌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精纯的光族灵力注入他体内,圣光瞬间驱散了他识海中的幻象,“邪物在读取你的记忆,用你最在乎的人引诱你,千万别上当!你想想,你妹妹现在在星罗府很安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阿木这才回过神,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恢复清明,却带着后怕与自责:“对……对不住,我差点坏事,多谢凌霜姑娘。”
就在此时,前方的雾气突然剧烈翻滚,如同被煮沸的水,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的孔洞中涌出,它们体型瘦小,只有巴掌大小,却行动迅捷,在雾气中穿梭不定。
这些黑影汇聚在一起,竟渐渐凝聚成一头高达三丈的巨型黑影,黑影没有五官,通体漆黑,只有一张布满尖牙的巨口,占据了大半个头颅,发出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是回音谷的邪物首领!”阿木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它能吞噬声音和灵力,上次有个灵王境的前辈路过这里,就是被它一口吞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巨型黑影猛地吸气,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人语”瞬间消失,整个山谷陷入一片死寂。
林渊等人只觉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滞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灵核都传来阵阵抽痛,灵力竟有被强行吸出体外的迹象。
苏瑶的星纱护罩剧烈波动,表面的星屑如同被狂风卷走的沙粒,不断被黑影吞噬,原本厚实的护罩很快便变得稀薄,几乎要透明。
“用蓝色晶体!”林渊将一块最大的蓝色晶体扔给阿木,同时自己也捏碎一块,“引动里面的力量,它怕这个!这晶体能吸收邪力,正好克制它的吞噬!”
阿木连忙照做,将灵力注入蓝色晶体,晶体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光芒如同一道利剑,刺破了淡紫色的雾气。
光芒所过之处,巨型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黑雾都在剧烈蒸腾,那股可怕的吞噬之力瞬间减弱了大半。
林渊抓住机会,空间法则在黑影周围开辟出数道裂缝,这些裂缝如同锋利的刀片,将它庞大的躯体分割成数块,暂时阻止了它的吞噬。
“逆道·混沌刺!”
林渊低喝一声,裂空矛带着金黑双色的混沌星力,如同一道流星,精准地刺入黑影的核心——那里是一团比周围更浓郁的黑雾,正是它凝聚所有邪力的地方。
裂空矛没入的刹那,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躯体开始溃散,化作无数细小的黑影,如同受惊的老鼠,向四周的孔洞逃窜。
“别让它们跑了!”凌霜长剑挥舞,圣洁的光族灵力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所有逃窜的黑影尽数困住,光网的每一根丝线都蕴含着净化之力,触碰到的黑影都在不断消融,“这些邪物若逃回孔洞,用不了多久又会凝聚成形,到时候还会害人!”
苏瑶的星辰法则紧随其后,银蓝色的星屑如流星雨般落下,密集地砸在光网中,星屑与圣光交织,形成一股更强的净化之力,将光网中的黑影彻底湮灭。
黑影消散后,回音谷的淡紫色雾气如同退潮般渐渐散去,露出一条蜿蜒的通道,通道尽头能看到葬神渊边的光亮,甚至能隐约听到外面的风声。
“终于出来了!”阿木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中的蓝色晶体光芒也黯淡了不少,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这鬼地方再也不想来了,太吓人了。”
林渊捡起一块黑影消散后留下的黑色晶体,那晶体只有指甲盖大小,入手冰凉,里面蕴含着一丝微弱的空间之力,如同跳动的萤火:“这是邪物的本源结晶,或许能用来加固空间节点,防止其他邪祟滋生。回去后交给白泽执事研究,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他看向石敢当,发现少年虽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却始终紧紧握着矿工刀,眼神虽有恐惧,却没有丝毫退缩,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面对幻象能及时稳住心神,没有被迷惑,这份定力远超同龄修士。”
石敢当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根都有些发烫:“是林前辈教得好,您说过,修士要守住本心,不能被外物干扰。”
五人沿着通道走出回音谷,很快便回到了葬神渊边。
白泽正带着数十名守界盟修士焦急地等候,看到他们平安归来,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白泽快步迎上来,眼中的担忧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可算回来了,再晚一步,我们就要组成小队进去找你们了。”
“让大家担心了。”林渊将渊底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当提到界奴的出现和界外阁的发现时,白泽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眉头紧紧皱起。
“界奴……没想到他们还活着。”白泽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沉重,“守界盟的古籍记载,界奴是上古时期被界外之主打败的异族,他们没有自己的本源法则,只能靠掠夺其他种族的本源为生,手段残忍至极。当年若不是界外之主设下空间壁垒,将他们放逐到界外荒漠,恐怕各界早已被他们奴役殆尽。”
“他们的大军什么时候会到?”苏瑶问道,眼中带着担忧,灵皇境巅峰的首领已经如此难缠,若是大军压境,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说。”白泽摇头,脸色凝重,“界奴最擅长穿梭于各界的空间缝隙,行动速度极快,不受地域限制。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甚至可能就在转瞬之间。我们必须尽快通知守界盟总部和万族域的各族,让他们做好准备,加固防御,提升实力。”
林渊点头,神色严肃:“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返回星罗府,用星罗府的传讯阵通知各地。传讯阵覆盖范围广,速度也快,能让更多人提前知晓危险。”
返回星罗府的路上,林渊一直在研究从界外阁找到的玉简。
其中一枚玉简详细记载着界外之主对灵师境的感悟——灵师境不仅要掌控本源法则,更要将法则与天地之力融合,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让自身灵力与周遭天地灵气形成共鸣,如此才能打破灵王境的壁垒。
“原来如此。”林渊恍然大悟,他之前虽凭借三股力量的交融踏入灵师境中期,却只是单纯提升了灵力强度和法则熟练度,并未真正做到与天地之力融合,灵力运转时总觉得有层隔阂,“难怪总觉得灵力运转不够圆融,对空间法则的运用也达不到随心所欲的地步,问题出在这里。”
他尝试着引动周围的天地灵气,让混沌星力主动与灵气交融,果然感觉到灵力变得更加灵动,仿佛活了过来。
之前使用空间法则时的滞涩感消失不见,指尖划过虚空,便能轻易开辟出细微的空间裂缝,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到灵师境后期了。”林渊心中暗道,感受着体内稳步增长的力量,对未来的挑战也多了几分信心。
星罗府主城已近在眼前,城墙巍峨,旌旗飘扬。
城中的战火痕迹已被清理干净,街道上重新出现了往来的百姓,商铺也陆续开门,只是人们的眉宇间多了几分警惕,少了往日的悠闲。
林渊知道,这短暂的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界奴大军的阴影正在步步逼近,一场席卷各界的更大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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