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婉拨开人群，从人堆中挤了出来。
她的一只手拉着供销社的营业员，另一只手中拿着供销社的记账本。
来到众人面前时，她翻开了其中一页：
“供销社销售的记录显示，王家近半年根本没买过黄豆。”
供销社的销售员开口补充道：
“不只是黄豆，说实话，王家真的很少来供销社买东西，我们私下里也讨论过，王家平常到底吃些啥，只不过，也没人具体深究过这事儿。”
听到这话，村民们瞬间反应了过来。
“难道说，王家不仅仅偷了黄豆，还偷了其他公粮？”
“肯定是，老宋家上山打猎，家里有猎物吃，王家有啥，能不去供销社买粮食？”
“王家这是偷了多少公粮啊？我前些日子还听说，王家抢婚宋家，要付给林家三大袋粮食呢！”
……
宋振故作恍然大悟状，走到了王麻子和王猛身前。
“王队长，我们200斤欠粮的这个数字，该不会也是你们偷的那些公粮，强安在我家头上的吧？”
“方组长！”
王猛突然提高嗓门，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这分明是这小子栽赃陷害！”
方组长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现在的局面，他已经无法对王家不闻不问了！
“可是……”
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那叠厚厚的粮票和钱。
这是前天晚上王富贵到镇里亲自送到他宿舍的。
当时他本以为只是给一个小角色安上一个偷粮的罪名。
账本上还有记录，证据确凿。
这对于他来说，之不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年轻人不仅机智过人，而且有着极深的城府。
先前他退让一步，表面上是回家去取土豆。
实则是通知他父亲和这位姑娘去找能够反击王家的证据。
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想到如此详尽的应对方案。
这真的只是一个村里没什么文化的年轻人吗？
要是他先前知道，宋振有着如此手段。
他是绝对不会帮老王家这个忙的。
只不过如今，既然上了同一艘船，他们就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要是王家倒了，谁知道那个老狐狸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咳咳……”
方组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
“王家这事……确实需要重点调查……不过考虑到王富贵同志是公社村主任，这事得等领导层开会研究后再做决定。”
陈铁山闻言，眉头一皱。
“方组长，证据确凿还要等什么？”
“程序！陈队长，我们要讲程序！”
方组长突然提高音量，偷偷冲王猛使了个眼色。
“而且，偷黄豆一事，第一关系人是王麻子，没有明确证据指向王家，暂时就先把王麻子收押了吧！”
看到方组长的眼神，王猛脸色一变，但很快明白了方组长的用意。
他这是要弃车保帅啊。
他咬了咬牙，一把拽过王麻子：
“你这个混账东西！哥这么多年这么信任你，你竟敢背着组织干这种事！？”
王麻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稽查员按住了肩膀。
他惊恐地看向王猛：
“哥！你……”
“闭嘴！”王猛厉声喝道。
“若你没有做，组织会查清楚的！”
见到方组长和王猛一搭一唱，在场的人基本也就都明白了。
稽查组竟然和公社的村主任有勾结！
这种事，对于村民们来说，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今天，是宋振能拿得出，能与200斤粮食相匹配的土豆。
可要是换成他们，岂不是死路一条，只能认命了？
趋利避害是人性……
大家更倾向于做一个受益者，而不是冒险的先行者……
见到人群中并无异议出现，方组长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他猛地看向宋振，突然话锋一转：
“至于宋振同志……供销社账本上可没有土豆的购买记录，这些土豆来路不明，我怀疑也是从公社偷盗的！先一起带回村委会调查吧！”
“放屁！”
宋洪舟气得拐杖直戳地面。
“我儿子……”
“爹！你别急，我来处理。”
宋振拦住父亲，转向方组长。
“方组长，现在正是秋土豆丰收季，田中的土豆都还没收到库房中，方组长要是不信，不妨去田里看看，有没有比我家更好的土豆？”
方组长冷笑。
“少在这狡辩！带走调查！”
两名稽查员立刻上前架住宋振。
林婉想冲上去阻拦，却被其他干部拦住。
宋洪舟瘸着腿向宋振走来，宋艳也是直接扑了上来！
“放开宋振哥！”
“放开俺儿子！”
“松手！别碰我哥！”
见到自己的亲人，前赴后继地冲向自己，宋振心中又一次剧烈震荡起来。
他转向家人和林婉，压低声音：
“你们别急，放心，我还有后手。”
听到宋振的话，一家人心中稍安。
可眼睁睁看着宋振被拉走，他们的心里就像被坠上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无法平稳下来。
而村民们虽然愤怒，担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与林婉他们一样，目送宋振被押往村委会。
......
与此同时，一辆吉普车正疾驰在乡间土路上，轮胎在被压实的雪地上直打滑。
“局长，您要到靠山屯视察怎么不提前通知公社呢？”
司机小张握着方向盘，忍不住问道。
后座上的刘洪正襟危坐，手里紧握着一封信：
“视察？我可不是来视察的，我这是来拜访高人的！”
回忆起信中的那些天才的设想，刘洪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你别墨迹，开快点！”
“局长，这雪地滑得很，咱们赶路也得注意安全啊？”
小张偷偷瞥了眼后视镜。
局长今天也太反常了。
平时最讲究规矩的人，居然会为一个乡下人打破所有程序，亲自前来拜访！
最主要的是……这位工作狂领导竟然会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立刻赶到乡下！
到底是何方神圣？
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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