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摇摇头，声音依旧平淡，“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罢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如尤二姐一般，做个姑子去。”
迎春也说不出什么来，三人便又陷入了沉默中。
清风山很快就到了，这山附近没什么人居住，倒是比旁的地方更加幽静了些。
顺着路往上，周围有些不算太高的树木，偶尔传来一两声的鸟鸣。
“这清风庵的住持倒是会选地方。”古落笑着对李纨道，“我看这地方清净，虽然香火少了些，却是修行的好地方。”
李纨笑着点点头，“太太说的不错，这地方确实还不错。只是过于清幽，会不会有什么虫蛇之类的。”
两人正说着，马车却忽然停了，紧接着传来宝玉的声音，“太太，你可觉得冷？”
古落有些纳闷，“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觉得冷了？”
“没事的话，那咱们就继续走吧，咱们几位管家和小厮都说感觉冷，只是我没太大的感觉，怕太太身体受不住，这才问问。”宝玉探头进来。
古落有些疑惑地看向李纨，“你感觉如何？”
李纨摇摇头，“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那大概是因为太太在马车里的缘故吧，姐妹们也都说无事。”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行走吧，若是有感觉冷的，便喝点热水。”古落想着，这天就算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
“是。”宝玉答应一声，回身上马，继续往山上走。
越往高处，这山便更加幽静，甚至连鸟鸣都听不到一两声。
曾经被凤姐派来送尤二姐的人说，这山就是如此，这才让跟着人心里平稳了一些。
只是马车里的女眷和丫鬟们，却没有感觉到半点不适。
马车到了庵门口，早已经有住持带着庵里的众尼姑在外面等着。
那住持站在最前面，年纪看着和王夫人差不多，很瘦，看面相一点也没有我佛慈悲的感觉，头微微低着，脊背却很直。
尤二姐站在尼姑们中间，她没有剃头，只将头发盘起，藏在帽子里。
古落某名想到当年金工实习的时候，自己将一头长发硬塞进军训帽里的艰难。
外面加上住持和尤二姐大概站了有十一二个成年人，剩下的还有四五个年纪不一的小孩子。
这小孩子们看着像是女孩子，没有穿尼姑袍，只是穿着和普通人家女孩子一样的衣服。
古落瞬间对这个清风庵更感兴趣了一些，她留了府里男下人在外面等着，只带着宝玉、姑娘们并丫鬟婆子们进去。
住持并不爱说话，只是引了古落先往正殿去，拜了菩萨后，这才引到客房坐下。
“二姐，你带着姐妹们出去逛逛，这尼姑庵里面没有男人，便随意些。”古落怎么看，都觉得几个生命力十足的女孩子们，与这个房间里的陈设不搭，便笑着对尤二姐道。
尤二姐心里虽然也激动，但是行动上依旧是沉稳的，安静站起来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姐妹们出去，只留了李纨陪着古落。
“你也去吧，看着点姐妹们。”古落笑着对李纨道。
李纨犹豫了片刻，见古落是真的想让她跟着一起出去，这才答应一声，跟了出去。
“我刚刚看，您这庵里还有些小孩子？”古落看着那住持，先问道。
“是，太太猜猜，这孩子都是哪里来的？”住持淡淡问道。
“是弃婴塔的？”
“正是。”
“怎么只有这几个？”古落对这几个孩子的来历没有意外，只是好奇怎么只有这几个孩子。
“这个弃婴塔与其他的不一样。”住持解释道，“自从这山上有了清风庵，周围的人便都知道，若是孩子放到这个弃婴塔内，那孩子定是能活的。
但是能爬到山上将孩子放入塔内的，却很少，大部分父母，也不过是随意丢在山上，转身离去罢了。”
古落突然感觉脊背有些发寒，脑子里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刚刚上山的时候，也许哪个地方，就有一具孩子的尸体。
“这山也不高，如何爬不上来？”
“很多父母，将孩子放在弃婴塔，而不是直接亲手杀死，不过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这清风山有灵，心不坚定的，自然是爬不上去的。”
“有灵？”
“是，有灵，怨念不散，集聚在此处，便生怨灵。”
古落想到贾珍遇到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你是为着这怨灵，才来到这里的？”
住持点点头，“都是孩子，心思清澈，我在这，她们能开心一些。”
“你为什么，不救那些被扔在了山上的孩子。”
“我只救能救之人。”
古落有些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能说什么呢？她可是个连陪着朋友去寺庙，也最多只上炷免费的香的人，可没那么多对这些事情的感悟。
并且，虽然说知道红楼里神神鬼鬼的很多，但是真的听到了，还是会觉得很不真实。
“你是会给所有人都说一遍吗？”安静了好一会，古落这才问道，她可没听凤姐说过这件事。
“你不一样。”住持看着古落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一般。
古落微微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想做什么？”
“太太不用紧张，不过是我和贵府有缘，将事情都告诉您，免得以后您对我们这有戒备。”
古落听不太懂她说话，她素来讨厌这些人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说又说不清楚，还让人猜。
“有缘是指什么？尤二姐？”
“您会知道的。”
古落心里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在这里装什么神棍呢！
但是这人既然能收养那些女孩子，这人便应该不是个坏人。
她便也懒得再问些什么了，只安静坐着喝茶。
那住持也不再说什么，只陪着古落喝茶，偶尔说一两句话。
她身边的一个年轻一些的尼姑看着这两人的样子，却有些着急的样子，几次想说话，却又都被那住持恰到好处的开口给堵了回去。
古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反正一会可以再问问尤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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