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日旖旎，晓尧算是真真切切、从头到脚地体会了一把白枫那“突飞猛进”的修为。
当然，白枫的境界提升并非一日之功，只是先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所以晓尧感触不深。
如今面对彻底不再收敛、完全释放力量与气息的道侣，晓尧可谓感触极深、极深......
……
小世界之外，林骁与胡九离去后，心情皆有些沉郁。
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再度回到了那由龙脉之力构筑、也是林骁长久沉眠的秘境时空碎片之中。
“晓玖......那些老朋友们，如今还剩几个？”
林骁与胡九静静悬浮于一片虚无之中，相对无言，半晌，林骁才低声开口，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难过与茫然。
“我沉睡得太久，记忆残缺得厉害......”
胡九摇了摇头，神色黯淡：
“并非是你的记忆残缺......是她，篡改了整个世界的认知与记忆。
若非我后来窥得一丝规则隐秘，在凡间为她默默传颂，积攒下些许微薄的愿力与信仰......
恐怕时至今日，连你我，都无法再记得她分毫。”
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后怕至极。
林骁猛地一怔，眉头紧紧锁起：
“‘晓’......确实，我连她的名讳都记不全了，只余下一个‘晓’字。关于她的记忆，也支离破碎...我原以为，只是因我沉眠太久......”
“在你沉睡之后，她本是决意让整个世界彻底遗忘她。”
胡九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若非我在最后关头苦苦哀求...恐怕她于此间存在的最后痕迹，也早已被彻底抹去了。”
“那...那位呢？”
林骁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急急抬头，望向虚无的上方，随即又猛地意识到这只是一处时空切片，并非现实，只得皱着眉重新看向胡九。
“那位不是曾许诺，会处理好一切吗？”
“祂...祂确实未曾食言。”
胡九眼中泛起复杂而悲伤的神色。
“时代重启之后，祂确以一己之力，逆天改命，为眼下这个时代，搏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开局。”
它顿了顿，声音更低。
“但代价...可想而知。除却身为‘护道者’的我，整个时代，再无任何生灵知晓祂的存在。
神界亦然，除却寥寥几位创世神只能隐约感知到一丝命运的违和，其余众神，根本不知晓究竟是谁，为他们扛住了旧日支配者的绝大部分压力。”
林骁愈发沉默，它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微微发抖，说不清是因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那...其他八刃呢？”
它的声音干涩无比。
“为何我苏醒之时，本体只剩一柄陌刀？还...还莫名化作了长枪？‘破晓’？我甚至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个名字？”
“呃......”
胡九嘴角抽动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别开脸，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朝上方指了指。
“是那位的手笔...‘四象飞刃’化作了如今的四方神兽，共组护国大阵，咳...但它们自身并不知晓此身由来。
‘炽’与‘霜’...下落不明，我也无从感知。
至于‘断念’与‘斩情’...它们已与那位融为一体。
而‘灭心’......祂留给了你。”
林骁听后陷入了长达十分钟的死寂。
胡九无奈地长叹一声，飘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它的肩：
“不过你放心，晓尧是不同的，白枫也是不同的。相信他们，也相信那位。实在不行...你信我啊！大不了，我再等你们一个时代就是了，没什么的，我都...习惯了。”
它试图扯出一个豁达的笑，但那笑容落在林骁眼中，却更像是在强颜欢笑。
林骁回以一个惨淡的笑容，也失了与胡九斗嘴的心思，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与失落感攫住了它。
是为了“她”？为了“祂”？还是为了明明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炽’与‘霜’......大抵也是不在了吧。”
它喃喃道。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我只对‘四象’还残存一丝微弱的感应。其他本体，我已完全感知不到，它们所承载的权能也基本消散了。
唯有‘灭心’之力尚存......但‘灭心’用久了......”
林骁眼中尽是茫然，它看向胡九，仿佛想从对方那里寻求一个答案。
“晓玖...你真的不怕晓尧最终会失了情感，变得和...和祂一样吗？”
遗憾的是，胡九也给不出答案。
“我觉得...总会找到办法的。相信那位吧......”
胡九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这一世的破局关键，依然系于白枫之身。
但这一世的白枫与晓尧，皆是独立完整的个体，他们的命运线只是无限纠缠，并未融合为一。”
这是它观察许久后得出的结论。
“啊——我只是个剑灵！为什么要让我想这些烧脑的东西啊啊啊——”
林骁终于破防，变回陌刀本体，在这方空间内疯狂地东突西窜，凌厉的刀芒险些划破脆弱的时空壁垒。
所幸胡九及时出手，解除自身修为的部分封印加固了空间，才避免酿成大祸。
看准时机，胡九一把抓住胡乱飞窜的陌刀，将其强行定住，无奈安慰道：
“没事没事，至少...至少你的剑匣我还好好留着呢，没真拿去卖废铁换狗粮喂路边野狗......”
林骁变回人形，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胡九，随即更加崩溃了：
“我tm就剩一把刀了！！！要剑匣还有什么用啊！！！！！——”
它猛地蹿到胡九身上，熟练的抱住一条蓬松大尾巴，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嗷嗷嗷嗷嗷！！！！！——”
胡九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尾巴上已然多了两排血淋淋的牙印。
“你丫给我松口！！！”
胡九猛地变回狐狸本体挣脱开来，扭头冲着林骁龇牙咧嘴。
“你丫才是狗吧！！！我一只九尾天狐都没你会咬！！！”
方才那点同情心瞬间被这一口咬得烟消云散，胡九心疼地抱起自己受伤的尾巴猛吹气，冲林骁比了个小小的中指，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这方世界。
“你丫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把你那破剑匣卖了换狗粮喂路边野狗！！！”
小世界中，只余下胡九破防的怒吼声在不断回荡......
林骁苦笑一声，重新变回陌刀，静静悬浮在这被世界遗忘的时空碎片之中，一遍又一遍，徒劳地试图回忆与“她”并肩作战的往昔峥嵘。
然而无论它如何努力，真正清晰不变的，竟只剩下有关临渊城的那一段记忆......
“你怎么...连自己都要欺骗啊......”
它对着空无一人的虚无，发出无声的诘问。
…………
夜空之中，繁星依旧，唯独那颗平日里最为璀璨的星辰，今夜似乎黯淡了几分。
当晓尧终于扶着腰回到家中时，同学们早已结束行程返回了京城的学院。
他几乎记不清这几日是如何度过的，不仅身体被彻底掏空，连灵力都被白枫榨取得一滴不剩。
白枫倒是神清气爽，心情颇佳。
如今家中再无外人，他心满意足地搂着蜷缩在自己怀中的晓尧，感受着爱人滚烫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只觉无比餍足。
“尧尧...我的发情期，应该...快过去了。”
白枫的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安抚。
“之后不会折腾这么久了。”
晓尧并未抱怨，只是疲惫地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眼帘半阖，声音轻软：
“嗯...没...没关系...我爱你的...怎...怎样都可以的...老...公......”
话未说完，他便已抵不住沉沉睡意，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白枫听着他清浅的呼吸，满足地蹭了蹭他的发顶，低声轻语：
“老婆，晚安。”
随即也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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