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儿的剑尖还垂着血,岩地上那道暗红痕迹正缓缓延伸,像一条细线朝封石裂缝爬去。她没动,但呼吸沉了下来,掌心伤口裂开更深,血顺着剑刃滴落,砸在地面发出轻微“嗒”声。
陈智靠坐在一块碎石旁,左手撑地,指节发白。他体内空荡如被抽干,经脉里只剩零星游丝般的灵流。可就在他闭目调息的瞬间,袖中瓷片忽然一震,不是发烫,而是冰凉刺骨,仿佛有东西从地底反吸热气。
憋宝人蹲在封石边缘,手中铜炉轻颤。炉身裂痕还在,但他已用朱砂补了一笔封纹,火苗微弱跳动。他盯着那道渗出腥气的缝隙,忽然抬手,将炉中残灰全数洒出。灰粉刚落地,竟被裂缝吸得一丝不剩,连影子都没留下。
“它没走。”叶婉儿低声道。
话音未落,裂缝两侧的紫纹猛地一缩,随即剧烈搏动起来,像是某种心跳在加速。地面微震,一道黑雾自缝中涌出,贴着岩面迅速回流,重新聚向守洞兽消失之处。
陈智睁眼,瞳孔骤缩。
那团黑雾在离地三尺处凝形,鳞甲再现,四肢由虚转实,双目赤光复燃。它的头颅低垂,口鼻喷出的气息带着腐土味,尾巴扫过地面,划出深深沟壑。这一次,它不再试探,而是伏下前肢,肌肉绷紧,周身黑雾翻滚如沸水,显然已蓄势待发。
叶婉儿猛然起身,剑锋横起。她知道不能再等——这兽若借地脉之力彻底复苏,便不再是守洞之物,而是活尸般的执念傀儡。
“它要强融地气!”她喝出一句,同时脚下发力,一步踏前。
陈智咬牙站起,右手探入怀中握住瓷片。灵力几近枯竭,但他强行引导残存气息注入其中。瓷片嗡鸣一声,掌心雷光微闪,却只凝聚出半枚残符,电芒断续跳跃。
憋宝人迅速后退两步,从布囊取出最后一片龟甲。龟甲边缘焦黑,是他早年从一处焚庙遗址所得,从未轻易动用。他指尖蘸血,在甲面疾书“破煞”二字,随即迎风掷出。
龟甲飞至半空,轰然炸裂,化作一道土障与一道火墙,交叉封锁住守洞兽腾跃路线。土火相激,爆出一片橙红光芒,逼得黑雾暂时退缩。
就在这刹那,叶婉儿已跃起三丈高,剑尖引动九转离火最后精华,于空中划出一道炽白弧光。火焰压缩成束,直指兽首命门——那是它双眼之间、鳞甲最薄的一点。
守洞兽察觉杀机,猛然抬头,张口喷出浓稠黑气。黑气如网,欲缠住剑光。可此时,陈智掌中残符终于成型,他低吼一声,将整枚雷符拍向地面。
雷光顺岩地疾行,如蛇般窜入黑雾底部,瞬间引爆。轰然巨响中,黑气崩散,叶婉儿的剑光趁势贯入,正中命门。
一声凄厉嘶吼撕破山林。
守洞兽全身鳞甲爆裂,黑雾剧烈翻腾,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它挣扎着想扑向封石,却被雷火交织的电网牢牢锁住,无法寸进。紫纹搏动愈发急促,似在拼命输送力量,可裂缝深处忽有一股清气逆冲而出,像是地脉本身也在排斥这具已被污染的躯壳。
憋宝人见状,立刻取出净瓶,拔塞倾倒。清水洒向封石底部,水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变得澄澈透明,再无异象。
“地气清了!”他低声道。
叶婉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剑拄于前。她喘着气,额头冷汗混着血水流下,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仍死死盯着那团正在溃散的黑影。
守洞兽的最后一丝形态维持不到三息。它的头颅歪斜,赤目熄灭,身体化作浓烟,被山风卷起,吹向密林深处,最终消散无踪。
岩台重归寂静。
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响起。
陈智慢慢坐下,背靠岩壁,胸口起伏剧烈。他抬起右手,发现指甲边缘那丝黑线已完全褪去,皮肤恢复常色。他试着运转灵流,虽仍滞涩,但已有回温迹象。
憋宝人走到封石前,伸手摸了摸裂缝边缘。紫纹已然黯淡,搏动停止,腥气全无。他从布囊取出一枚新铜钱,轻轻嵌入石缝,片刻后取出——铜钱表面干净,无染黑斑。
“死了。”他说,“真死了。”
叶婉儿缓缓收剑,动作迟缓,像是手臂早已麻木。她低头看了眼右手,掌心伤口深可见肉,衣袖湿透,血已浸到肘部。她没包扎,只是将剑鞘轻轻插回腰间,然后靠着岩壁滑坐下去。
陈智望着她,喘着气笑了下:“还能站住,就别倒。”
她也笑,嘴角扯动,露出一丝疲惫的弧度:“你要先撑不住了。”
憋宝人站在两人之间,环视四周。铜炉只剩一半功用,龟甲尽毁,三枚铜钱损其二,药粉所剩无几。他低头看着炉身那道裂痕,又抬手抹了把脸,满手尘灰与血渍。
可他的眼神是亮的。
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确认岩层稳固。然后转身面向洞口,望着那道仅裂一线的封石,声音低却清晰:“我们可以进去了。”
叶婉儿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将左手慢慢收回袖中,指尖触到内袋里那枚古铜钱——它安静躺着,不再发热,也不再震动。
陈智深吸一口气,扶着岩壁缓缓站起。他走到封石前,伸手贴上裂缝。石面冰凉,再无波动。他回头看向二人:“门开了。”
憋宝人提起铜炉,站在左侧。叶婉儿撑地起身,握紧剑柄,站在右侧。三人并立洞前,身影投在石壁上,拉得很长。
风从山谷吹来,拂过他们的衣角。
叶婉儿忽然觉得右手指尖一热,低头看去——掌心伤口处,一滴新鲜血液正缓缓渗出,顺着虎口滑落,滴在脚边一块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青石表面,隐约浮现出半个模糊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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