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均匀的流逝，每轮玩家量魂的时间不过三五分钟，很快站台上就只剩下了相对的六人。
裴邙轻轻叹气，目光掠过对面站台，呼出的白气在阴冷空气中凝成雾团。樊雪莹裹着血迹干涸的裙子缩在角落，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竟意外显得有些可怜。
“第六轮量魂结束，请确定第七轮的人数。”
狱卒鬼有些不耐的沙哑嗓音从上方传来，震的人耳膜生疼，借此催促剩余的几个玩家早做决定。
许是看在人数不多的份上，它连倒计时都省了。
“去吧，”路温舒用指尖把裴邙往前推了推，触感轻的像一片落在肩上的雪花，“小樊交给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裴邙没动，他能感觉到背后青年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冰凉气息，于是回头。
迎面对上裴邙神色略微复杂的脸，路温舒轻微地挑了挑眉，很快补充道，“你也一样。”
“快去吧。”
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呼出的气息是冷的，只眼神温柔的看着裴邙，无声催促。
帽子男站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两人交谈，阴鸷的眼神落在另一块石台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好。”
裴邙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压下心中的不安，朝对面看去。
但这其实是不对的，他想。
路温舒呼吸间完全没有热气，隐隐约约透出的一点点违和感就让裴邙心惊肉跳，或许是环境的原因，他对这些事物要更加敏感。
但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上来看，又确实没什么异常。
他有点担心，但这点担心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裴邙摇摇头，强行把注意力拉到天平上。
他原本是不至于拖到此时的，只不过……从第二轮开始他的思维就落在了一个很细枝末节的问题上：天平一端的玩家触发了地狱直通车，突然消失这很合理，但是另一边的玩家呢？不是说可以获得一次主动选择的机会，他们人呢？
两侧玩家消失的时间、场景都相差无几，光凭猜测并不能看出来什么，青年认认真真的回想过玩家消失前的细节，试图从中得到结论，但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由是，等裴邙回过神来时，第六轮量魂已经快结束了。
右端站台上剩余的玩家只有樊雪莹、涪晗和李静静三人，他对上的是谁不言而喻。
涪晗冲裴邙点点头，没有一丝扭捏，顺着台阶朝黄铜托盘走去。虽说失去了一条胳膊，但她此时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似的，脚步平稳的紧。
天平两侧很快升起异色的数字。
裴邙站在托盘中，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去——
［-26.71%］
红色的数字如此显示。
另一边，涪晗看上去比裴邙还要摸不着头脑——两人头顶的数字竟然都是负数。
灵魂质量比对方低0.03%这点并没有在女生内心留下多少痕迹，让她在意的是……
自己明明没干过太多坏事吧，两人的罪恶值怎么可能差这么多？
除非……对面那个看上去理智沉稳有点好相处的青年真的表里如一，没有做过任何错事。
裴邙灰眸盯着另一边的数字琢磨，如果能听到涪晗的心声，他一定会诚恳的为自己辩解：这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善良，仅仅是初来乍到，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而已。
不过，或许是因为路温舒潜移默化的影响，他心底的警惕和刺确实在面对熟人时淡化了一些，也学会了用温和的表象遮掩真实意图。
“想不到你还……”
女生轻声开口，声音还未传远就被狱卒鬼嘶哑的笑声打断，不由得叹了口气。
两侧的数字开始闪动，最终红色的数字停留在-26.74%。
虽说数字在裴邙头顶，咔嚓咔嚓的异响却从涪晗的脚下蔓延开，向下骤降。
女生神色严肃了些，没什么负担的接受了自己处于劣势的结果，从裴邙清亮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对方可能还处于新人的范畴，在这样的规则下得到这样的结果，她不意外。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散在黑暗中。
“你先来？”
路温舒左手虚虚按在脖颈间，伸手朝帽子男比了个“请”的手势，虽是询问的语气，动作间却没多少商量的余地。
男人翻了个白眼，倒是没有争个先后的打算。
早在第七轮量魂还未开始时，他就掌管了李静静的三分神志，逼着她站了起来，走到了石台边缘。
他很清楚，想要剥夺对方的能力，仅有的机会可能就存在于这里，如果后续环节完全采取单人模式的话，下手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李静静的能力不强，只能探查部分玩家的能力，因为胆小和不熟练，并没有在这种恐怖的环境里用过几次。她自己觉得鸡肋的能力，落在帽子男眼里，却并非如此。
他很需要这样的辅助能力。
男人眼神中闪动着算计，并没有注意身后路温舒似笑非笑的表情。
“静静，往前走。”
“对，往下，慢一点。”
他的声音压的很柔，近乎是诱哄的语气，很有些怪异，但显然，此时的李静静在这样的语气下对帽子男言听计从。
男人仔细的盯着李静静的脚步，眼神贪婪，手心里攥着的一张青色符纸正随着他的呼吸轻微的闪动，与之相对应的另一张符贴在女生的后颈，深陷皮肉，平常完全不显的怪异字符此时发着蓝黑色的光，像扭动盘结的蜈蚣。
两张符构成一条贯通的链条，在两人间呼吸，流动。
这其实是一套符，功能也很明确——
能力互换。
持续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
若非如此，李静静当初也不可能同意把符种进身体里。
“往左边，保持平衡，对。”
帽子男神色邪佞起来，对女生的能力势在必得。
原因无他，这套符有个“鲜为人知”的“致命缺陷”，符纸生效时若其中一方死亡，则死亡玩家的能力无条件转移到存活玩家身上，同理，若使用符纸的两名玩家全部死亡，那他们的能力归符纸制造者所有。
所以，只要李静静死在这个副本中。
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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