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日，戌时。
临潢府城头，暴雨如注。
韩世忠站在东门城楼上，透过雨幕眺望远方。身旁的亲兵撑着油布伞，但狂风夹着雨水还是打湿了他的战袍。
\"统制，\"副将董先踩着积水跑来，\"按照官家的《火器手册》，所有防雨措施都已到位。二十门神威将军筒都搭了三层油布棚，火药用铁箱密封，随用随取。\"
韩世忠点点头：\"燧发枪手都安排好了？\"
\"两千燧发枪手已经就位，\"董先兴奋地说，\"这玩意儿真神了，下这么大雨，扣动扳机照样能打响。那些草原蛮子要是以为雨天我们的火器就废了，可要吃大亏了！\"
正说着，南面烽火台上火光冲天，那是紧急军情的信号。
\"报——！\"斥候冒雨飞奔而来，战马溅起的泥水洒了一地，\"统制！城西二十里发现敌军大队，火把绵延数里，人数不下五万！\"
\"五万？\"韩世忠眯起眼睛，\"看来耶律大石是把老本都压上了。\"
他转身对传令官道：\"立刻通知岳飞，让他加快行军速度。这场雨虽大，但也掩盖不了五万人马的动静，他们今夜必然攻城！\"
子时三刻，临潢府西郊。
雨势愈发猛烈，电闪雷鸣中，五万草原联军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耶律大石骑在马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如鹰。身边的萧斡里剌担忧地说：\"陛下，这雨太大了，兄弟们的弓弦都松了，箭矢射不远啊。\"
\"弓箭射不远，宋军的火器也一样！\"耶律大石冷笑道，\"这场雨是老天爷的恩赐。没有了火器，看他们拿什么挡住我们五万铁骑！\"
王罕策马上前，脸上带着兴奋：\"大石兄弟说得对！某的儿郎们早就憋坏了，今夜定要血洗临潢府！\"
\"王罕兄，\"耶律大石提醒道，\"记住我们的计划。火牛冲阵只是虚招，真正的杀着是你我分别率主力从东西两门同时强攻。\"
\"放心，\"王罕拍着胸脯，\"某的两万克烈勇士，个个都是好汉子！\"
这时，一名西辽将领纵马而来：\"陛下，一千三百头火牛都准备好了。牛角上绑了利刃，身上浇了桐油，这么大的雨也烧得起来。\"
\"很好，\"耶律大石点头，\"记住，点火后立刻驱赶它们冲向南门。南门守军必然慌乱，到时候...\"
他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号角声。
\"是临潢府的警报！\"萧斡里剌脸色一变，\"他们发现我们了！\"
\"发现又如何？\"耶律大石不以为意，\"这么大的雨，他们的火炮打不响，火铳点不着，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传令下去，准备攻城！\"
临潢府南门。
守将李显忠的堂弟李显德听到号角声，立刻命令部下严阵以待。他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将领，第一次独当一面，心中不免紧张。
\"将军，\"一名军官跑来报告，\"城外发现大量火光，看样子要用火攻！\"
李显德冷笑：\"火攻？这么大的雨还想放火，真是痴人说梦。\"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城外响起了牛群的哞叫声，接着是蹄声如雷。透过雨幕，只见上千头发狂的水牛向城门冲来，牛身上的桐油燃烧着，在雨中发出诡异的蓝色火焰。
\"是火牛阵！\"士兵们惊呼。
\"慌什么！\"李显德强作镇定，\"神威将军筒呢？给我轰！\"
五门火炮同时开火。炮手们躲在油布棚下，按照操练时的步骤装填火药。虽然雨大，但密封的火药依然威力不减。
\"轰轰轰——\"
炮弹在牛群中爆炸，顿时血肉横飞。被炸死的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后面的牛被尸体绊倒，火牛阵瞬间大乱。
但就在宋军以为得手之时，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杀啊——！\"
耶律大石亲率三万西辽和蒙古联军猛攻东门，王罕则带着两万克烈部精锐冲向西门。
\"中计了！\"韩世忠立刻明白过来，\"火牛是佯攻！传令，燧发枪手分成两队，分别支援东西二门！\"
东门激战。
耶律大石身先士卒，手持长矛冲在最前。他身后是西辽最精锐的\"苏鲁锭\"（意为钢矛）骑兵，这些勇士都是百战老兵，装备精良。
\"架云梯！\"耶律大石大吼，\"给我冲上去！\"
数十架云梯同时搭上城墙。草原勇士们冒着箭雨往上爬，有人中箭坠落，立刻有人补上。
城头上，守将董先亲自督战：\"稳住！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当第一批草原兵爬到半途时，董先一声令下：\"燧发枪手，开火！\"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在雨夜中响起。令草原军震惊的是，这些火器在暴雨中竟然还能正常使用！
爬在云梯上的草原兵中弹后惨叫着跌落，砸倒了下面的同伴。但在耶律大石的督战下，后续部队继续往上冲。
一个西辽勇士浑身是血地爬上了城墙，他叫阿鲁台，是耶律大石的亲卫队长。
\"去死吧，宋狗！\"阿鲁台挥舞弯刀，一刀砍翻一个宋军。
但还没等他站稳，一杆长枪就刺穿了他的胸膛。董先面无表情地抽出长枪，阿鲁台的尸体翻身摔下城墙。
\"给某顶住！\"董先大吼，\"谁敢后退，军法处置！\"
城墙上，双方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雨水混着血水，将城砖染成了暗红色。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又不断有人补上空缺。
一个宋军小校叫张勇，才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他握着长枪的手在发抖，看着面前狰狞的草原兵，几乎要转身逃跑。
\"小子，怕什么！\"旁边的老兵一把拉住他，\"跟着老子杀！\"
说着，老兵一矛刺出，将一个刚爬上来的敌兵捅了个对穿。鲜血喷了张勇一脸，温热的血腥味让他胃里翻腾。
\"呕——\"张勇忍不住吐了出来。
\"吐完了就给老子杀敌！\"老兵骂道，\"想活命就得杀！\"
这时，又一个草原兵冲了过来，弯刀直奔张勇的脑袋。求生的本能让张勇下意识地举枪格挡。
\"当啷！\"
弯刀砍在枪杆上，巨大的力道让张勇双手发麻。但他咬着牙，用尽全力往前一捅。
\"噗嗤！\"
长枪刺入敌人的肚子，温热的鲜血顺着枪杆流到他手上。那个草原兵瞪大眼睛，缓缓倒下。
\"我...我杀人了...\"张勇喃喃自语。
\"杀得好！\"老兵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西门战况更加激烈。
王罕亲率克烈部最精锐的\"黑鹰骑兵\"发起冲锋。这些骑兵都戴着鹰翎盔，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战士。
\"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王罕挥舞着黄金弯刀，\"第一个登上城墙者，赏牛羊千头，美女十人！\"
重赏之下，克烈勇士们如疯了一般往上冲。
守将呼延通早有准备：\"霹雳掌心雷准备！等他们聚集到城下，给某狠狠地炸！\"
当城下聚集了上千敌军时，呼延通一声令下，上百颗掌心雷从城头扔下。
\"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声震耳欲聋，城下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残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惨叫声响彻夜空。
\"妖法！是妖法！\"克烈兵被炸得魂飞魄散。
但王罕红了眼：\"怕什么！都给某上！谁敢后退，立斩不赦！\"
他亲自斩杀了两个逃兵，用鲜血逼迫部下继续进攻。
就在此时，一个克烈千户叫脱不花，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大王，让勇士们用尸体当盾牌！\"
这个残忍的办法竟然有些效果。克烈兵扛着同伴的尸体当肉盾，硬是顶着爆炸冲到了城下。
\"快！架云梯！\"脱不花指挥着。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韩世忠早有后手。
\"烧油！\"呼延通一声令下。
城头上的大锅里，滚烫的油被泼了下去。虽然下着大雨，但滚油的温度极高，淋到身上立刻皮开肉绽。
\"啊啊啊——\"
被烫伤的克烈兵满地打滚，痛苦的叫声让人心寒。有的人疼得发疯，抱着身边的人一起滚下云梯。
\"还有谁要上来？\"呼延通站在城头大笑，\"某这里油多得是！\"
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双方都杀红了眼。
临潢府城下，尸体堆积如山。雨水冲刷着血水，汇成了红色的小溪。草原联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始终无法突破宋军的防线。
\"陛下！\"萧斡里剌浑身是血地跑到耶律大石面前，\"不行了！宋军的火器太厉害了！兄弟们已经死伤过万了！\"
\"过万？\"耶律大石心在滴血，但他咬着牙，\"再坚持一下！他们的火药总有用完的时候！\"
\"可是陛下，\"萧斡里剌急道，\"王罕那边传来消息，说什么他的人死伤太重，要先撤了！\"
\"什么？\"耶律大石大怒，\"这个老狐狸，关键时刻想跑？\"
果然，西门方向，克烈部的攻势明显减弱。王罕看着遍地的族人尸体，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大王，\"脱不花劝道，\"咱们已经死了五千多人了，再打下去，克烈部就完了！\"
王罕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南方传来了号角声。
\"不好！\"一名斥候飞马来报，\"南面发现宋军援兵，看旗号是岳飞的人马！\"
\"岳飞？\"王罕脸色大变。
岳飞的威名如雷贯耳，王罕知道，如果被岳飞的生力军包围，那就真的完了。
\"撤！立刻撤！\"他当机立断。
\"大王，可是大石皇帝那边...\"
\"管不了那么多了！\"王罕转身就走，\"保存实力要紧！\"
克烈部的撤退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蒙古部落见状，也开始动摇。
\"王罕撤了！\"
\"克烈部跑了！\"
消息传开，草原联军军心大乱。
耶律大石看着溃退的友军，气得浑身发抖：\"王罕！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但他也知道，大势已去。没有了王罕的两万人，单凭自己的三万人马，根本攻不下临潢府。
\"陛下，撤吧！\"萧斡里剌苦劝，\"再不走，岳飞的援军到了，咱们就走不了了！\"
耶律大石不甘心地看了看城头，最终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撤！\"
\"他们撤了！\"城头上的宋军爆发出欢呼声。
韩世忠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敌军，脸上露出了笑容：\"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立刻下令：\"打开城门！骑兵出击！\"
\"统制，\"董先劝道，\"兄弟们也累了，要不要...\"
\"累什么累！\"韩世忠大喝，\"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岂能错过？传令，所有骑兵随某出城！\"
城门大开，五千宋军铁骑如猛虎下山，扑向溃退的草原军。
韩世忠一马当先，手中长槊如游龙出海。他追上一个西辽将领，一槊刺出，将其挑落马下。
\"杀！一个不留！\"
宋军骑兵装备精良，又是生力军，追杀溃军如砍瓜切菜。草原军本就士气低落，被这么一冲，彻底崩溃了。
\"别杀我！我投降！\"
\"饶命啊！\"
但宋军哪管这些，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耶律大石在亲卫的保护下拼命逃跑。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遍野都是被追杀的部下，心如刀割。
\"王罕！\"他咬牙切齿，\"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正逃着，前方突然出现了大队宋军。
\"哈哈！耶律大石，哪里跑！\"
为首一将，正是岳飞！他率领三万生力军，正好堵住了草原军的退路。
\"完了...\"萧斡里剌绝望地说。
\"跟某杀出去！\"耶律大石红了眼，带着亲卫做困兽之斗。
双方在旷野上展开了最后的厮杀。岳飞手持长枪，如入无人之境。他看准了耶律大石的帅旗，率领亲兵直扑过去。
\"保护陛下！\"西辽亲卫拼死抵抗。
这些都是耶律大石最忠心的部下，个个悍不畏死。他们用血肉之躯为主子开路，一个接一个倒在宋军枪下。
\"陛下快走！\"萧斡里剌推了耶律大石一把，然后转身迎向岳飞，\"某来挡住他！\"
\"里剌！\"耶律大石眼眶一红。
\"快走！\"萧斡里剌已经冲了上去。
他武艺高强，手中长刀舞得密不透风。但岳飞更是万人敌，两人只斗了十几回合，萧斡里剌就被一枪刺穿了胸膛。
\"陛下...臣去了...\"萧斡里剌吐着血沫，缓缓倒下。
耶律大石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调转马头，向北方逃去。
这一夜，临潢府外血流成河。五万草原联军，战死两万三千余人，被俘八千，只有不到两万人逃脱。
其中，西辽军损失最为惨重，三万人只逃回八千。克烈部因为撤得早，损失了五千人。其他蒙古部落也都元气大伤。
天亮时分，雨停了。
韩世忠和岳飞在战场上会师，两人都是浑身血污，但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
\"痛快！\"韩世忠大笑，\"这一仗打得痛快！\"
\"是啊，\"岳飞也很高兴，\"耶律大石这次是伤了元气，短时间内翻不起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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