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颈还沾着刚才冷汗蒸发后的黏腻，青石板缝里渗出的潮气钻进运动鞋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浸了水的棉花上。
挂坠在掌心烫得发疼，我低头看了眼——表面那行\"寻根\"的篆字正随着心跳明暗交替，像在给我打节拍。
\"郭晨，你那边有发现吗？\"林宇的声音从左边传来。
他猫着腰，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总带着股急躁的颤，\"这破墙缝里除了霉斑就是青苔，连个划痕都没有......\"话音未落，他的鞋尖踢到块凸起的砖，\"哎哟！\"
我被他的动静惊得缩了下肩膀，赶紧把注意力从挂坠上收回来。
面前这面墙确实没什么特别，刻着的学生名字倒是比刚才更多了，王磊、李雪、张阳......周校长说这些都是近十年失踪的，可此刻凑近看，每个名字的笔画都深嵌进石砖，像是用利器一下下凿出来的，石粉还嵌在刻痕里，根本不像是十年前的旧物。
\"小郭，来这边。\"吴警察在右侧唤我。
他五十来岁的人了，背却挺得笔直，手电筒光束稳稳罩住墙根一块半露的石板，\"这石板的纹路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边缘有撬动过的痕迹。\"
我凑过去，指尖刚碰到石板边缘，就听见身后传来湛瑶的轻唤：\"等等。\"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通道拐角，发梢垂下来扫过地面，\"这里有块凹陷——\"她用指甲轻轻叩了叩，\"和石门外侧的符文形状吻合。\"
林宇立刻挤过来，脑袋差点撞在她后背上：\"真的假的？
瑶姐你眼神儿也太尖了！\"
湛瑶没接话，从背包里摸出放大镜。
她总说侦探小说里的女主角都该随身带这个，此刻镜片反着蓝光，把石板上的痕迹放大成扭曲的影子：\"是刮擦痕，应该是用金属工具反复刻画留下的。\"她的指尖沿着痕迹移动，突然顿住，\"郭晨，手电筒。\"
我赶紧把光束调过去。
青石板上原本模糊的刻痕在强光下显形了——是三行歪扭的符号，第一行像倒过来的三角形，第二行是三个连在一起的圆圈，第三行......我盯着看了两秒，后槽牙猛地一酸——那分明是三滴向下滴落的水痕，和水晶里渗出的黑血形状一模一样。
\"这是摩斯密码的变形。\"湛瑶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笔在纸页上飞转，\"三角形对应数字，圆圈是间隔符，水痕......\"她笔尖一顿，抬头看我，\"你之前说水晶底部的划痕是7、1、9？\"
我点头，掌心的挂坠突然烫得我差点松手。
\"水痕的数量是三滴。\"她快速在本子上写着，\"7减3是4，1加3是4，9除以3......不对。\"她咬着笔杆来回踱步，鞋跟叩着青石板发出\"哒哒\"声，\"或者水痕代表的是排列顺序？
第一行符号对应百位，第二行十位，第三行个位......\"
\"瑶姐，你说慢点！\"林宇抓着自己乱翘的头发，\"我脑子跟不上啊！\"
\"别急。\"吴警察拍了拍他肩膀，又转向我，\"小郭，你之前说挂坠发热的时候有能量涌进石门，会不会和密码有关？\"
我摸着挂坠，能感觉到里面有股细流在流动，像是血液顺着血管循环。
周校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旁边，他盯着墙上的学生名字，喉结动了动：\"这些名字......都是最近三年失踪的。
我上个月才签过王磊的请假条，他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
\"校长！\"湛瑶突然喊了一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她举着笔记本冲过来，眼睛亮得惊人，\"符号对应的数字是4、4、3！
三角形有四个角，圆圈有四个闭合点，水痕有三滴！\"她指向石门内侧的符文，\"内侧符文比外侧少了三道刻痕，7-3=4，1+3=4，9-6=3？
不，6是......\"
\"等一下。\"我打断她，盯着挂坠上的\"寻根\"二字，\"寻根......根可能是指根源，也就是最初的数字。
水晶底部的7、1、9是第一步，那根源是不是和这些学生名字有关？\"我指向墙面，\"王磊是2021级，李雪2022级，张阳2023级......\"
\"入学年份！\"湛瑶的笔重重戳在本子上，\"王磊2021，取最后一位是1；李雪2022，最后一位是2；张阳2023，最后一位是3！\"她快速计算着，\"7+1=8，1+2=3，9+3=12......不对。\"
\"或者是名字的笔画数？\"周校长突然开口，\"王磊两字共11画，李雪11画，张阳11画......\"
\"11！\"湛瑶的手指猛地收紧，把笔记本捏出道折痕，\"水晶划痕7、1、9，加上11的话，7+11=18，1+11=12，9+11=20......\"她突然停住，抬头看向石门内侧的符文，\"内侧符文有18道刻痕！
12个节点！
20个分叉！\"
通道里的蓝光突然暗了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亮度。
挂坠在我掌心烫得发慌，我能清楚感觉到它在颤抖，像是某种倒计时的信号。
\"试一下4、4、3！\"林宇突然吼了一嗓子，吓得周校长差点撞翻吴警察的手电筒，\"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干耗着强！\"
湛瑶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向石门内侧的符文。
她的手指刚碰到第一个符文，整面墙就发出闷雷似的轰鸣。
我下意识拽住她的手腕往后拉，可她的动作比我更快——指尖快速点过三个符文，每点一次，符文就闪过一道红光。
\"咔——\"
这次的金属摩擦声比之前更刺耳，石门缝隙里涌出的风带着股腐臭，像是腐烂的水草混着铁锈味。
林宇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撞在周校长身上：\"什么味儿啊这是......\"
\"别说话。\"吴警察按住腰间的配枪，目光紧紧锁着石门缝隙。
缝隙越来越大，里面的蓝光却越来越暗，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像是被揉皱的幕布，边缘不断扭曲变形，偶尔露出里面的轮廓——是具悬浮的人体，穿着褪色的校服，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勒痕。
\"那是......王磊。\"周校长的声音在发抖，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面上，\"他那天穿的就是这件蓝白校服......\"
挂坠突然烫得我松开手，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表面的\"寻根\"二字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色的小字：\"门开，劫生\"。
石门还在缓缓打开，那团黑影里传出细碎的呜咽，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玻璃。
湛瑶攥住我的胳膊，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郭晨，这不对劲......密码可能触发了什么机关......\"
\"退！\"吴警察猛地把我们往身后推，他的配枪已经拔了出来，\"都退到通道口！
快！\"
可已经来不及了。
石门完全打开的瞬间，那股腐臭的风裹着黑影扑面而来，我听见林宇的尖叫混着周校长的惊呼，看见湛瑶的发绳被吹断，黑发在风里狂乱飞舞。
最清晰的是挂坠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它停在石门正中央，表面泛起刺目的红光，像是在和门后的东西对峙。
黑影里伸出一只手，指甲长得能勾住石砖。
那手背上的皮肤已经溃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筋络。
它缓缓抬起，指向我——
\"郭晨！\"湛瑶的喊声被风声撕碎。
我盯着那只手，突然想起水晶里渗出的黑血，想起墙上那些新鲜的刻痕，想起挂坠里涌动的热流。
所有线索在脑子里炸开，我终于明白\"寻根\"是什么意思——我们要找的不是密码，是根源；而根源，此刻正从门后爬出来，带着十年间所有失踪学生的怨气，朝我们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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