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因李矗交代的情况着手清查吏部左侍郎封幕，查到的消息无论大小一律都往左相手中送去。
不少官员都被约谈，说是要配合调查。
大理寺官衙两侧有高大树木，遮住屋顶，比外面凉爽许多。
地面石板沉闷，案桌椅子都十分厚重。
约谈之时，官员坐在殿中椅子上，两侧是记录的书吏，上面是严肃的大理寺丞，有时候还坐着大理寺卿，甚至左相得闲之时，也会来观审。
这股凉爽，在心里有鬼的人品来，就算是阴森了。
胆子小的，更是要吓出一身冷汗。
不过几日，朝堂便人心惶惶，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是不是就要下狱。
一个个老老实实，不露锋芒，也不吵闹互相弹劾了，巴不得不在成元帝和穆原眼前晃，被暗自记住。
是以，朝堂最近风气尤其好，上下和睦，配合得宜，成元帝上朝之时更是气都很少生了。
只是封幕，当真是被查出了些猫腻。
李矗向他行贿不少次，底下需要疏通的官员也找过，府中奢华，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清白官员。
大理寺也没多费劲就有了合理的理由将他下了大狱。
成元帝在早朝之上肃着脸看着大理寺卿呈上来的查案详情，翻得极慢，不时还抬眼扫视殿中官员。
不少官员将头垂得更低，想着若是查到自己该如何狡辩。
便是成元帝嗓子不舒服轻咳一声，就能吓得不少人抖一抖。
又想起他前段时间差点将吴同和夷三族，更是觉得脖子发凉。
漫长等待过后，成元帝将手中卷宗交由徐嘉递给穆原。
沉声道：“大理卿辛苦，既然查出涉及不少官员，顺着继续查便是，力保证据确凿，莫冤枉偏颇了谁。”
大理寺卿恭敬领旨。
成元帝又道：“吏部乃是六部之首，若是吏部有问题，那便是大问题，查证到的涉事官员，朕绝不姑息，大理寺清查期间，若需要配合的，任何人不得推诿阻拦。”
“臣遵旨。”
穆原将卷宗收好，成元帝也没提卷宗里写了什么，众人心中忐忑下了朝。
有想打探的，一看到穆原那张冷脸，也迈不过去腿，免得惹一身不痛快。
穆原目光落在前面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上。
总觉得，从那日他去问过她为何离开之后，她似乎有些疏远他了。
他送去的东西她都没收，最近也几乎没来找过他，便是公务往来都没有。
遇上了也只是点头打招呼，说不了多少话。
客气又疏离。
行至宫门口，穆原还是叫住了她。
明晏背着手一本正经看他，“穆相有事？”
穆原低头手中卷宗，胡乱问道：“公主殿下不好奇大理寺究竟查出了什么吗？”
“我该好奇吗？父皇希望我好奇吗？”
穆原语塞。
明晏道：“没什么事先告辞了。”
“有事！”
见她转身就走，穆原急了，忙喊住，却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穆相还有何事？”
“公主近日，似乎与我疏远了。”
明晏微笑道：“穆相言重了，只是近日太忙。”
穆原道：“你我既是朋友，何故公主去慧真塔喝酒，却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去。”
明晏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无奈，“上次苏卫邀请你去，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是不愿意和他去。”
言下之意明晏也不是听不懂，只是觉得好像因为她的示好，他变得有些粘人，且对她的占有欲越来越明显，再这样下去，非露馅儿不可。
“嗯，知道你不愿意和他去，所以没叫你。”
穆原沉默了。
所以因为苏卫，他靠边站了。
明晏知晓他不高兴了，想着虽然要稍微冷落但是也不能太冷，免得他又回去胡思乱想。
语气缓和道：“他是心情不好，所以我陪他喝了几杯，近日我忙着巡察司之事，也不得空，等过几日巡察司考核结束，闲下来些，我们一起去城外农庄看看民生如何？”
得了她的甜枣，穆原总算心情好了些。
“好。”又想到什么，强势补充道：“就我们两个人去，不要像前几次出去那么多的人。”
明晏：......
这次约他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儿，人多人少有区别吗？
他是不是想歪了？
低头无奈一笑，点头应下，骑马离开。
坐在马车中时，穆原还在后悔。
当日不该那样冲动去公主府找她质问。
她既然能偷偷跑了，说明并不想负责，如今因为他直白的问询，她刻意疏远，当真是得不偿失。
且那晚他是有些醉意，也不记得一开始她是不是十分乐意与他欢爱。
现在不得不怀疑或许还有他忘记的细节，她也并非满心愿意呢？
又或者，她依然对他的表现不大满意，如五年前一般，下了床就不认人。
冥思苦想，质问都是枉然，她若铁了心不想负责，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有变得更好，更吸引她，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靠在马车壁上，脑中梳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陛下口中的苏家小子，她的心仪之人，似乎并非是苏卫。
头疼欲裂，只觉得从未遇到过这么难的事。
低头细细看着手中卷宗涉事官员，准备挑选个人出出气。
————
巡察司考核在即，明晏全权负责此事。
几人提交上去的考题经过成元帝的最终选拔，定了下来，封装，盖印。
出乎意料，巡察司小吏报名之人多不胜数，为避免浪费人力物力，报名之前还有一次小考，只是一些日常基础常识，过了才能报名。
因着施凝云在户部担任主事，虽然是个末流小官，但是到底是朝堂第一位女官，不少人虽然嘴上说着是末流小官，心中不免还是羡慕得很。
如今巡察司考核小吏，虽无官阶，但是确是目前女子入朝堂官场的唯一路途，不少女子报名。
甚至闺阁千金，也有胆大豪气的，不顾家中反对报名。
因着巡察司招考，京城最近也来了不少外地人参考，竟然比春闱之时还要热闹。
酷暑正当时，却一点儿不影响参考之人的热情，街上每日人来人往，竟是一点儿不怕晒。
御城卫加强了巡视，之前本来就整顿过一次，现在就显得人手有些不够用了。
苏卫上书成元帝，想添补御城卫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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