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先是打电话给周瑾，说了黄继学没有带自己去省城的事情经过。
周瑾轻笑一声，似乎在意料之中：“没有哪一个领导，会喜欢一个太过诚实的下属。你想要干什么，你自己要掂量好。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领导，会不会对预期利益有什么帮助。而你过度诚实，会显得缺乏独立性和判断力。
就像王永胜的事情，你要做就要在不影响此次汇报工作的前提下，向覃省长提到这个人。而且你要想好，说什么样的话，不会让覃省长反感，让事情变得顺理成章。黄继学关心的，就是庆州矿业此次转型升级，要得到覃省长的认可，你做的这件事跟他没影响。”
经过周瑾这么一说，李默有些明悟。
周瑾继续说道：“你生性谨慎，每当碰到高手的时候，都会以退为进，或者装傻充愣。如果你只是想要保存自身，那这么做是没问题的。但是你想要发展，这样是不行的。你要学会与高手交手，而所谓的高手，无非就是比你更加看得清人心。
只要人心看清楚了，那么剩下的就是智慧了。如何看人心，要记住利益是人心最好的显影剂，时间是最真的照妖镜。算清楚利益，再通过时间去验证，哪怕隐藏得再深，你都能看清楚。而你要做的，就是在错综复杂的利益中，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李默感觉周瑾说的话，每一句的实操性都很强。
李默想了想说道：“只要算清利益和人心，那就什么都可以做？”
“对，甚至先斩后奏，不会有人怪你。黄继学这个人我见过几次面，我听过他这个人喜欢狼群战术。他会给身边人授权，给属下成长的空间。你现在就是他狼群之中的一只狼，如果你爪牙不利，又没有胆魄，那就很有可能会被这个狼群淘汰。”
听着周瑾这番话，李默现在对于黄继学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挂了电话之后，李默对现在的情况开始推演了起来。他不仅从自己的角度，甚至代入到现在认识的其他人的角度。
例如黄祺祥的角度，李清梅的角度。站在他们的立场之上，然后计算各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需要的利益。
的确，复杂的局面，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李默想到这里，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写了起来。
这一动笔，李默就连午饭都没有吃。黄继学一天都没有回来，看来难得去一趟省城，他也有很多关系要跑。
直到下午三点多，李默终于完成了一篇稿件。
李默反复校对之后，拿着稿件去了马题名的办公室。
马题名秘书叫作陆绎，以前王永胜在庆州市的时候，李默与他们几个秘书的关系都不错。后来王永胜出事之后，以陆绎为首的几个秘书，对自己的态度一落千丈。
但是现在再见面，明显亲切了很多。
陆绎笑着说道：“李主任，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呵呵，马市长在不在，我想要跟他聊一聊。”
李默没有跟他虚头巴脑的，拍了拍手上的文件，表明自己有事。
陆绎就连问一下都没有，直接说道：“领导正在处理公务，之前就说了，到下班前都不会见其他人了。”
陆绎这番话的意思，几乎是说马题名不愿见自己。
李默非常坦然，他将手中的文件给陆绎：“那麻烦陆秘书，将这个文件交给马市长。我也没什么事情，就在外面等着。等到马市长下班了，我再跟他聊两句。”
陆绎没想到李默变成了狗皮膏药，他已经做了这样的暗示，仍然赶不走他。
不过李默拿着文件，看起来很笃定马市长会见他，陆绎也不敢轻视。他想了想，将文件接过，然后进入马题名办公室汇报。
等了五分多钟，陆绎脸色复杂地出来：“李主任，马市长请你进去。”
陆绎确实有点没想到，李默这一份文件，立刻就得到了马题名的重视。他在传递文件的时候，发现那所谓文件，就是一篇稿件。
凭借一篇稿件，就能够撬开马市长的门，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李默确实有点东西。
李默点了点头，走入了马题名办公室。
马题名还在低头看文章，李默也不说话，悄声走到马题名对面。
这时候，马题名方才抬头。他身材虽然不怎么高大，但是锐利的眼神，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马题名打量了李默一番，然后说道：“不错，这篇《从庆州矿业看国企困境》的文章写得很好。里面很多观点，我也有过思考，却没有你写得这么深入。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李默笑了：“马市长，这篇文章我就是想要以您的名义发布。毕竟我们人微言轻，光靠我们自己，没有什么分量。”
马题名并不意外，李默平白无故拿着一篇文章来找自己，意思他也明白。不过听了李默的话，他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继续看着。
李默继续说道：“现在覃省长很关注庆州矿业转型升级的事情，我想他老人家之所以关注，主要目的还是当前我省国有企业面临同样困局的有很多。我想，庆州矿业的经验总结起来，是有一定借鉴意义的。
而且庆州矿业改革的前后，经历了这么多，其中也有弯路。虽然现在看来，弯路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正因为我们走了这些弯路，现在才更加不能回避这些弯路。中肯地总结出来，这样才能让人看到我们改革的决心和态度，以及其中的不容易。”
李默说到这里，然后直勾勾看向马题名：“马市长，庆州市改革，您作为市府一把手，才是真正的操刀人。所以现在，您也应该要发声。今天黄书记已经去省里面汇报工作了，而您的发声，可以看作彼此呼应。
一个团结、欣欣向荣的班子集体，这也是改革取得胜利的必然基础。这也是您发声的意义所在。”
马题名手指敲打着桌面，他仍然没有说话。
李默却很有耐心，他就看着马题名。
半晌之后，马题名突然微微一笑：“你小子有点意思，你做这么多，是为了王永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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