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
李扶音最终也没能玩雪，军营不需要季允泽时时跟进，所以他有时间陪着李扶音，免得某人胡闹，身边的人却没能及时阻止。
这不，一觉醒来看到他还在，李扶音倒是十分欣喜，她之前就想着出城门到塞外去看看，只是被郑言她们用其他事情糊弄过去了。
季允泽也想糊弄过去：“阿拙，你看最近风大，要是把你的皮肤吹伤了怎么办？”
“可是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李扶音指着窗外的阳光，今日难得没有冷风，她在府中都能听到街道上热闹的欢呼声。
不过，承安的话说得对，她还是在脸上抹了一层知春研制的药膏。
“可是……”
“没有可是。”李扶音转过身子瞪着他，“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多少次雪景，天苍苍，雪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难道你不想做第一个陪我体验这等美景的人吗？”
不可否认地，季允泽心动了，他还有些迟疑：“这样的景象，梦里也能看。”只要应用得当，不会吹风着凉。
李扶音站起来：“那我找阿兄陪我。”
“不行！”季允泽急忙开口，他笑着跟上去，“阿兄要陪阿嫂，我们就不去打扰他们夫妻了，所以我陪你。”
“早答应不就完了。”李扶音放缓脚步，要不是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李扶音才不会理会他们的想法呢。
“先穿好衣服。”季允泽牵着她的手，朝外面开口，“管家，我之前不是猎了一个火红的狐狸皮吗？拿出来给阿拙穿。”
外边传来老管家的声音：“将军，我这就去拿。”
李扶音含笑看着他，季允泽刮了刮女子的鼻尖，恶狠狠开口：“待会要是冷了就跟我说，若是不小心生病了，我就写信给阿爹阿娘告状。”
“哎呀我好害怕呀。”李扶音笑嘻嘻抱住他的腰，“夫君求放过。”
季允泽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怎么会不知道阿拙的心呢，丰州那么冷，除了她口中的公事，哪怕有一小半的原因在他，季允泽觉得自己都想要把心掏出来给她回应。
两人再次回到内室，季允泽郑重地将她包裹起来，绝不给冷风入侵的机会，两人黏糊糊的氛围让一旁的知春无从下手，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外。
她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有陛下和将军在场，自己这个贴身婢女就没有干活的机会。
她低声和冷一说了些什么，北境一向寒冷，百姓的抗寒能力早已锻炼出来，但是药物却不能落下，今日女君要和将军外出，她正好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听说塞外的大夫擅长外伤，她可要好好讨教一番。
冷一点头，她绝不会让李扶音出事的。
心血来潮的出行并没有引起轰动，李扶音和季允泽同乘一匹，一行人穿过喧嚣的街道，很快来到了城外。
如今城外没有突厥时不时的侵扰，许多牧民带着牛羊出来放牧，还有穿着质朴的男男女女打马而过，季允泽解释道：“他们有些是军户，有些是军户家属，这是去打猎以备过冬呢。”
李扶音了然，她又问：“以往军队也会这样做吗？”
“嗯，朝廷送来的粮草不可能让这些半大小子吃饱，加上这里偶尔也会遭受野兽袭击，所以打猎也算是将士们的日常活动了。”
“怪不得。”李扶音若有所思，“会有危险吗？”
季允泽把玩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回答：“以前有，不过现在有了你的火铳，危险性降低许多。”
所以这个冬季虽然寒冷，但是丰州的百姓面上却无哀愁，就连俘虏听到火炕消息的推广，也安分不少。
李扶音看着眼前瘦弱的牲畜，一场大雪就会死伤大半，深深觉得古代牧民实在是艰难。
若是在中原，一亩田地大概能养活几口人，但是在草原，几亩草地饲养的牲畜，它们生产的乳制品才能让一户人家不饿肚子罢了，这还是在老天赏脸，无天灾无疫情的情况上。
不过，李扶音低落的情绪转瞬即逝，她看到牧民脸上平和松快的表情，心中笑了笑：千百年都是这样子过来的，以后草原没有战乱，日子总会好过的。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适应环境了。
季允泽不知道她的想法，只知道阿拙很快就放松下来，他垂眸：“要不，我带你策马走一圈？”
“季承安，你怎么舍得让我吹风了？”
“你来的时节不好，今日难得没有冷风，若是不如你的愿，岂不是让你白走一趟？”
“说得在理。”李扶音裹紧自己，她骄矜点头，“走吧，季承安，我想和你去看草原的落日。”
季允泽俯身亲亲她的眉眼，笑得张扬：“如吾妻所愿。”
他握紧缰绳，身下的惊风受到指令，仰头长嘶了一声，扬起蹄子飞驰而去。
两人在草原肆意游玩了一番，李扶音也将这边的情况摸清楚了，总的来说，丰州民风强悍，百姓们同时兼顾种植与放牧，若不是时不时有外敌入侵，这里的日子并不比其他州县差。
可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李扶音想起北方的发展，也只有在工业发达的阶段才渐渐崛起，对于如今的霁朝来说实在有些无能为力。
不过，今日这一行，她对丰州女学需要开设的课程心里有数了，作为一个要塞口，丰州不需要学什么诗词歌赋，她们更需要的是如何抵御外敌，如何饲养牲畜，如何抵抗天灾和病害。
嗯，希望那处露天煤矿也许会带来新的惊喜。
季允泽放松缰绳，让惊风随意走动，他目光从广阔无垠的草原中移开，渐渐来到沉思的女子身上。
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为她遮挡冷风。
男人凝视着女子内敛的神情，他的心鼓点般急促跳动，手不由自主抬起，很快又克制般地停下来，缓缓放下。
他笑意盈盈，眼中闪烁着炙热和深切的迷恋。
季允泽见过很多大公无私的清官，也见过利欲熏心的贪官，也遇到过无功无过的庸才。
后来领兵在外，他在麻木血腥的战场来回穿梭，见惯了战后的萧瑟和痛苦，季允泽以为自己能够孤军奋战，却突然有一个人说，她也想要在这片枯瘠的土地上种下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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