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陷入安静的长安城外，隐约可见火光传来。
靠近通济街的霁江冒出一阵阵涟漪，不多时，无数黑色的影子隐入黑暗，慢慢向灯火通明的皇城移动。
通济街的店铺一片黑暗，今日未来帝后的大婚，长安的宵禁晚了一个时辰，如今夜黑风高，正是安静的时候，不少本该离去的人影无声消失在幽暗的宅院中。
窦九舜让人点了一盏蜡烛，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
“该说愚蠢还是傲慢，如今整个长安都在太子把持下，这点人，他们怎么敢行动的？”
“可能这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机会吧。”武胜男曲着腿坐在一旁，她身旁倒了好几个酒坛子，面上却不带醉意。
外边很快安静下来，武胜男敲击桌面，不多时，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庭院，她呈上一张纸。
“回几位大人，这是勾结外敌的商户名单，还有，突厥带着数万人逼近长安，定王殿下已经出发了。”
窦九舜点头，却没动作。
“我还担心只能捞个小官，没想到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武胜男哂笑起来，褪去懒散，她转动手里的匕首，一身锐意站起来，她看到外面传来规律的敲击声，和窦九舜碰了一杯酒。
窦九舜说：“一路顺风。”
“好，你也注意安全。”武胜男把酒盏放到桌上，大步往外走。
此时门外已经有不少穿着盔甲的战士在等候，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她们的身形较为弱小，气势却不逊于一般的士兵。
“队长。”
领头的人对武胜男抱拳。
“走吧，跟上定王的队伍，我们拿个军功给女君贺喜。”
“是。”
这队数百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离开长安，很快就跟上了季允泽的大部队。
武胜男上前行礼，却细心发现他盔甲下，隐约可以看到一抹红色的里衣，季允泽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跟上。”
一旁骑马的齐策跟她说起如今的情况。
“突厥是越过丰州南下的，我们的好陛下给他们行了不少方便，只是突厥也不是傻子，听说阿摩严死了之后，他的幼子上位，如今南下却只派了一万人过来。
据斥候所言，他们抵达长安的路上，一直在了解本朝的收成和运河情况。
武将军，这一万人，绝对不能活着离开霁朝。”
武胜男知道他的意思，此前朝中就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可是突厥新任可汗行事不明，我方军备的情况绝不能外传，恐生变故，斩草除根才是正道。
她郑重点头：“是，我等记下了。”
夜行军悄然离开长安，定王府灯火通明，一点都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武胜男看了一眼不到三百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些异域的面容，她早就听闻东突厥的旧部被朝廷招安，没想到定王殿下此次出兵也带着他们。
可是这几百人对上一万草原骑兵，加上火药也不是不可行，就是……有些危险而已。
就在她以为季允泽直接往北走的时候，却发现他转了个方向来到了宁州。
武胜男挑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宁州守备杨中轩是陛下的人。
她隐约得到消息，宁州的队伍这时本该抵达长安城外，只等陛下和三皇子一声令下。
难道？
季允泽不知道她的想法，他来到宁州城外，那里已经有一众队列肃穆的战士在等着了。
朦胧月色下，杨中轩上前恭敬行礼。
“臣杨中轩参见定王。”
“起来吧。”季允泽颔首，他扫了一眼男人身后凛然伟岸的队伍，满意一笑，威严又郑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响起，“本朝建国至今，突厥一直不曾踏入丰州以南的领土，如今有人里应外合，引起外敌入侵，刀剑所向皆是我等守护的百姓。
为守护国土，避免战乱，请诸位将士与我等一起御敌，本王在此保证，一旦凯旋，本王就向皇兄请旨，为诸位加官晋爵；
若是有人不幸遇难，除了朝廷的抚恤，本王也会给予额外的补偿。”
齐策在一旁笑着调侃：“当然，这抚恤的钱虽然多，但是能用不上还是不用，殿下和我等希望听到诸位活着的消息。”
“殿下仁义大气，我等自然以身相报。”杨中轩觑了一眼季允泽的表情，笑着奉承。
之后，武胜男就看到，季允泽带来的人与宁州将士迅速融洽起来，再看杨中轩与齐策熟稔的态度，就知道宁州早就在定王或者说太子手中。
她对长安的情势更加安心了。
放下心来的她，也没打算成为孤狼，她跟在齐策身后，偶尔还和季允泽的部将聊些什么，一行人步伐匆忙，却带着一抹安逸。
杨中轩早就听闻凤凰台的消息，他不动声色打量武胜男，这位太子妃身旁得力的武将，早就因为火器营扬名天下。
今日再看齐策的态度，就知道定王也是赞同的，他按下心中的沉思，看来凤凰台一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是不知道太子妃除了盐引，下一步棋会走在哪里了？
——
薛庆彪大大咧咧占领了宁州的一个村落，手下高大的士兵就要抱着一个女子往外走，他警告道：“如今靠近长安，你给老子安分一点，要是误了大汗的事，老子立马斩了你！”
“将军。”那人不顾身下女子的挣扎，手指伸进那女子的衣物里，漫不经心道，“霁朝皇帝给我们行了那么多的便利，可汗为何不趁机南下，我瞧着脚下的土地比塞外好多了。”
“大汗的心思岂是你可以猜测的？”薛庆彪白了他一眼，他想起之前听到的巨响，眼里闪过一丝畏惧。
对于大汗的想法，他心中也有一丝猜测，霁朝有了那等恐怖的武器，他们还不如在草原做个雄踞一方的王，偶尔带着人攻城抢掠，自在逍遥得很。
只是季允泽来势汹汹，平和的朝廷一致对外，这种情况绝不是大汗想要的。
若是霁朝陷入内乱，大汗就有充盈的时间整顿草原，若是……入主中原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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