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过去,跨年夜,整个京都灯火璀璨。
许愿拒绝了公司的聚会,也拒绝了小姨,她一个人裹着厚厚的羊绒围巾,迎着风不知不觉中走到了江边。
这里是她重生的地方,也是她与哥哥初识的地方,更是她心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在这里,她曾眼睁睁看着妈妈被江水吞没……看着妈妈与自己阴阳两隔。
经历了这么多,她有些相信命运了,也相信人生是有剧本的。
有些结局,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
但是今晚,这里挤满了等待看跨年烟花秀的人群,有无数情侣依偎,有家人欢笑,密密麻麻全是人,十分热闹。
有母亲询问怀里的幼童:“要过年了,宝宝开心吗?”
“开心!放烟花的时候我要许愿!!”
“那宝贝有什么愿望呢?”
“宝宝的愿望可多可多了!妈妈,对着烟花许愿,真的会现实吗?”
“是呀,一定会的!”
许愿站在栏杆前,望着对岸的万家灯火,心里依然是对哥哥的思念。
他在陪着她的新婚妻子吧?两个月过去了,他要当爸爸了吗?小孩取好名字了吗?
零点的钟声敲响,刹那间——
砰!
砰砰!!
无数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幕中轰然绽放,流光溢彩,美得惊心动魄。
人群中也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都在迎接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
许愿看着那转瞬即逝的璀璨,巨大的孤独感和思念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每一朵炸开的烟花,都像是在她心口绽放,美丽,却又带着灼人的疼痛。
她学着旁边幼童的模样,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愿哥哥永远平安喜乐,我不怪你,我已向命运妥协,勿念,我也会好好的。”
但她内心也有另一个声音:哥哥,如果此时你在我身边那该多好?
她简直无法想象那得多幸福啊!
睁开眼时,许愿唇角上扬,泪水却模糊了视线,有些看不真切那漫天华彩,但能听到烟花一朵接一朵地绽放。
缓了缓情绪,她无意识地转开头,目光划过身边喧闹的人群,隔着一重重晃动的人头,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高挺侧影落入眼里。
那侧脸的轮廓,那身形,那不经意间抬手梳理头发的动作,被许愿一眼就认出来!
许愿呼吸骤停,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是哥哥……
许愿的第一反应不是追过去,在她大脑还没理清这巨大的震惊和混乱时,她的手已经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迅速解锁后打开相机,对着那个方向,甚至来不及对焦,猛地按下了拍摄键!
“咔嚓——”
一声轻微的快门声,混在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和欢呼声中,真的微不可闻。
就在画面定格时,那人被涌动的人潮推搡了一下,身影一晃,等许愿再急切地望过去时,那个位置已经换成了别人。
哥哥消失了……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间被人群的浪潮吞没,无影无踪。
许愿僵在原地,手里攥着手机,指节泛白,她被人群拥挤着,根本动弹不得。
江风很大,吹得她眼睛生疼,垂眸翻看相册,那侧影真真切切被拍下来了。
半年时间,像指间的沙,无声流走。
真的很快啊,初夏到了,阳光不再像春日那般矜持,变得明澈而富有穿透力。
这是一个万物蓬勃生长、走向极盛的季节,处处充满了明亮的光影、饱和的色彩和日渐浓郁的生命气息。
这半年里,许愿一次次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好起来。
她强行戒掉了酒,也不再允许自己沉溺于无止境的工作,她开始刻意规划生活。
认真吃好每一顿饭,甚至学着煲汤,也定期去做瑜伽,身形愈发优美。
她还学了花艺,插花时指尖沾染草木的清新,可以换来好心情。
泡茶时看茶叶在沸水中舒展沉浮,像极了人生。
她看起来气色很好,连詹姆斯女士都欣慰地说她仿佛蜕变了,设计的作品也更有生命的力度。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个巨大的、名为“季宴礼”的空洞,从未被任何东西填满。
它只是被她用看似精致的生活小心翼翼地掩盖了起来。
她依然深爱他……会经常翻看他的照片。
他的书房,成了许愿无法戒掉的秘境,万分思念时,她便会走进去。
静静地坐在他曾经坐过的椅子上发呆,或指尖轻拂过书架上他翻看过的书籍,想象他在这里伏案工作的样子。
仿佛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思念会让她心脏揪紧,回忆又让她莫名安心。
毕竟那些年,他只属于她。
他的衣帽间许愿也常去,里面所有衣物都还在,整齐地悬挂着,每隔一个月,她都会亲自清洗一遍,仿佛他还会回来。
许愿有时也会拿起季宴礼的一件旧衬衣,将脸颊轻轻埋进去,她会低声呢喃:“哥哥,我想你。”
布料上原本的气息早已淡去,可她仿佛还能凭借记忆,勾勒出那曾经令她眷恋的温度和味道。
她守着季宴礼留下的这些影子,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某个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梧桐叶,在柏油路上跳跃出碎金,空气里浮动着暖融融的气息。
许愿走进那家熟悉的咖啡馆,风铃声在耳边响起。
她穿着一件薄荷绿连衣裙,裙摆随步伐轻轻摇曳,露出纤细的脚踝。
半年来的自我调节卓有成效,她比以往更好看了,只是身上依然有几分疏离的韵味,像一株被细雨洗过的百合,安静,却不容忽视。
她目光无意间落在靠窗的卡座,却骤然定格。
因为这一瞬间,周遭所有声音——咖啡机的蒸汽声、客人的低语、慵懒的爵士乐——都像潮水般褪去。
她的世界只剩下季宴礼的身影!!
是的,哥哥独自坐在窗前,他穿着白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他正微微侧头看向窗外,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神情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些许茫然的平静。
许愿站定步伐,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钝痛之后是疯狂的悸动。
就这么望着他,她的心跳加速,再加速……
半年来的刻意平静,努力忽视,在这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爱他,超出了她自己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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