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还没忙完，祁同伟和孟钰就匆匆忙忙来了。
刚进大楼就听说孟德海自首了，大家都到齐了。
\"我爸在哪？\"孟钰冲进来拉着季昌明就问。
\"你是孟钰？\"
季昌明上下打量她，摇摇头：\"你爸确实在这，但按规定，案情没查清楚前，你们不能见面。\"
安欣不一样，他是专案组的人，全程参与办案。虽然案子移交了，但见一面还是行的。
\"为什么呀？\"
孟钰哭着哀求：\"就让我见我爸最后一面吧...\"
\"不行。\"
安欣已经平静下来，正好看见祁同伟。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明白彼此的想法。
最终。
安欣站起身，走到祁同伟面前，把手搭在他肩上。
\"谢谢。\"
\"别客气。\"
祁同伟爽快地拍拍他：\"没事的。\"
话音未落，安欣突然跪下，所有人都看向他。
\"安欣...\"
祁同伟想拦住，但晚了一步。
\"你别动。\"
安欣眼泪流下来：\"我现在不是专案组的人了，我是受害者家属。\"
\"我是安福的儿子...\"
二十年过去，要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一辈子都找不到真凶……\"
\"一想起这事就这样算了，我爹安福死得实在冤。\"
\"亲生儿子还把害死自己爹的凶手当亲爹一样敬着。\"
\"可他不知道，要不是这俩‘亲爹’，我爹……早就不在了。”安欣每句话都说得咬牙切齿，嗓门也大。
说完这些话，他闭着眼睛，直接朝地上磕头。
“同伟，谢谢你……”
磕完后，祁同伟把他扶了起来。
祁同伟看着他，没说话。
男人之间的事，很多时候不用言语就能明白。
最后，祁同伟还是习惯性地拍拍安欣肩膀，这就够了。
“安……安欣，这是什么意思？”
孟钰瞧见这一幕，满脸惊讶，还在琢磨安欣刚才的话。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害死你爹的凶手怎么成亲爹了？”
孟钰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欣擦干眼泪，低头轻轻摇摇头。
“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
孟钰只知道她爹孟德海在平康县做过的事，至于二十年前的具体情况，她根本不清楚。
就算祁同伟之前含糊其辞地提过，她也宁愿往好的地方想。
“别问了。”
安欣一脸严肃地摇摇头，绕过他们，径直走向“四三零”房间。
“安欣，你站住，安欣……”
孟钰想追上去，却被祁同伟拦住了。
他知道安欣需要时间冷静。
面对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们俩的关系恐怕再难回到从前了。
“孟钰。”
季昌明脸上露出复杂表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你爹留了段录音，是专门留给安欣的。”
“他说，恐怕从今往后，你们兄妹俩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
“这样吧，跟我来……”
“一起听听。”
说完，季昌明拉着孟钰进了刚才的房间。
祁同伟没进去。
他站得高，看得远，很多事情早已心中有数。
没多久，只剩下陈岩石和祁同伟两个人，互相看了看，谁也没说话。祁同伟转身离开，他对这位老同志能不理就不理。
陈岩石也是个倔脾气，眼里满是话，但终究没说出口。
季昌明今早交待的事，他还真记在心里。
一想到女儿陈阳几天后要来，免不了还得见祁同伟。
要是能促成两个孩子真正和好，陈岩石心里还挺高兴的。
从调查组办公室出来，祁同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走廊找个椅子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祁同伟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丢掉了千斤重担。在京海这段日子，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回想当初刚穿越时，激活那个没什么用的系统，一路拼到京海市公安局，查办黄某的案件，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他经历过的危险和挫折，心里头门儿清。
正琢磨着呢，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那声音像炸雷似的。祁同伟立刻站起来冲进去，看到季昌明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同伟，你来得正好，快劝劝她……”季昌明说完，拿起录音机转身就走。
在这个简陋的小屋子里，很快两人就被情绪冲垮了。一个是安欣，强撑着离开了；另一个是孟钰，受不了压力彻底崩溃了。她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捂着眼睛浑身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停地问自己。孟钰疯狂地摇头，平康县那个凌晨，李建国的话已经把她单纯的内心世界砸了个稀巴烂。如今，她爸爸孟德海又跟她说起二十年前的事情，双重打击直接让她崩溃了。
孟钰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大口喘气，差点喘不过来，眼睛也开始往上翻。祁同伟赶紧拉张椅子坐下，一边晃她的胳膊一边喊她。
“孟钰，醒醒，孟钰……”
不管怎么叫怎么晃都没用，孟钰的呼吸突然停止，双眼一闭，晕了过去。祁同伟大喊一声，抱起她，用指甲掐她的人中。几秒钟后，孟钰才缓缓睁眼，一脸惊恐。
“我……我怎么了？”
“先喝水。”
这样的打击确实让人扛不住。祁同伟端着水杯喂她喝了几口。毕竟是个姑娘家，缓过神来后一想起父亲的录音，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浑身哆嗦。
孟钰转身扑进祁同伟怀里，紧紧抱着他。
“陪陪我，好吗？就一会儿……”祁同伟放下水杯，没说话，这种事情也没必要多讲。
“你说，安欣是不是特别恨我？”
孟钰把脸埋在他肚子上，边哭边嘀咕。
“要是没有我爸，安叔叔就不会死，安欣以后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祁同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祁同伟轻轻拍着孟钰的后背，一声不响。孟钰抬头问他：“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要是你没来京海，这些事可能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我这样想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像我爸一样？”
“可我真的好害怕……”
“我现在无家无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告诉我好不好，祁同伟？”
两人坐得很近，从外面看，这场景有些暧昧。这时，窗外有两个脑袋探了很久，才慢慢缩回去。
那两个脑袋互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一个脑袋是陈岩石，他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冷笑摇头：“昌明同志，你怎么让她听到那个录音？”
“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孟德海主动投案，态度又好。”
“这种事，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陈岩石心里明白，季昌明知道他生气并不是因为听录音，而是看到前女婿搂着别的女人，这让他很不爽。
季昌明锁好录音机，笑着对陈岩石说：“陈老，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摆谱呢？”
“我摆什么谱了？”
陈岩石脸拉下来：“你别瞎想。”
“好吧，我瞎想。”
季昌明转移话题：“听说陈阳过几天要来，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陈岩石喝口水，将保温杯重重放下，“夫妻离了婚还能见面，年轻人更没什么不能见的。”
“行，那这事我不管了。”
季昌明挑挑眉：“我还想着祁同伟出来后，劝劝他呢。”
“男人认个错，你再劝劝女儿……”
“陈阳来了，两人一见面，说不定就能重归于好。”
陈岩石的话卡在喉咙里，瞪着眼没说话。季昌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我们虽是公职人员，但儿女的婚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们没贪腐，干嘛装得像个大圣人？”
“您就坐着吧。”
季昌明笑呵呵地走出来，看着祁同伟说：\"你等等，我正想找你聊聊。\"
祁同伟心里明白季昌明的意思，但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曹闯的事，顾不上别的。
\"赵立冬？\"祁同伟忽然问起，急切地想知道赵立冬知不知道曹闯的下落。
季昌明回答得很平静：\"赵立冬就在京海检察院，他和他秘书都被控制了。你找他干什么？\"
祁同伟点点头，想到自己作为警察不该直接去找赵立冬，便试探性地问季昌明是否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季昌明倒是爽快：\"正好我也想找你帮忙，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事更紧急。\"
“我……我肯定是有事的。”季昌明低头瞧了瞧四周，琢磨了一下，“但这事是我的私事，你先说你的。”
“行，你跟我一起去趟京海检察院吧。”
祁同伟瞄了一眼手表，天已经快黑了。
“咱们市局原先的刑警队长曹闯到现在还没找着，生死未卜呢。”
“先前我还怀疑他跟孟德海有牵连，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那这事只有赵立冬清楚了，可我自己去找他问话，检察院那边肯定不会同意。”
听到这里，季昌明点点头，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又看看手表。
“好啦，你去发动车，咱俩一起去检察院。”
“正好我也有些事想跟你说，路上再说吧。”
两人一拍即合，一起下了楼。
祁同伟还是开着那辆旧桑塔纳，季昌明坐在副驾座上，朝检察院驶去。
光线渐渐暗下来，夜幕悄然降临。
一天又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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