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的办公楼,是一座有些年头的苏式建筑,红砖灰瓦,显得庄重肃穆。
走廊里铺着暗红色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学府的历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和旧书纸张发酵后的味道,这是知识分子最熟悉的味道。
刘青山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了一口气,敲响了系主任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笃笃笃。”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
刘青山推门而入。
办公室很大,但显得有些拥挤。
因为四面墙壁都立着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塞满了各种大部头的书籍,从古文典籍到西方哲学,应有尽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脊上,尘埃在光束中飞舞,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
他穿着一件羊绒衫,袖口套着蓝色的套袖,手里正拿着一支钢笔在写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透过镜片看向刘青山。
那目光并不犀利,反而透着一股亲切。
“陈主任,您找我?”刘青山恭敬地问道。
“是青山啊,快进来,快进来。”
陈默放下钢笔,摘下眼镜,用绒布擦了擦,然后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热情地招呼道:“别站着,坐!坐沙发上。”
这种热情,让刘青山有些受宠若惊。
在这个年代,师道尊严是很重的。
系主任对于学生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官。能让系主任起身相迎,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刘青山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腰杆挺得笔直,像个等待检阅的新兵。
“喝茶。”
更让刘青山没想到的是,陈默竟然拿起暖水瓶,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陈主任,我自己来就行,哪能让您倒茶啊。”刘青山赶紧站起来想要接过暖水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这礼遇,有点太高了吧?
“坐下坐下,客气什么。”
陈默笑着摆摆手,按着刘青山的肩膀让他坐下,“到了这儿就跟到了家一样,别拘束。这茶是今年刚下来的新茶,尝尝。”
刘青山捧着热乎乎的茶杯,看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一丝忐忑。
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还是单纯的爱才心切?
两人坐定。
陈默并没有一上来就谈正事,而是像个家里的长辈一样,笑眯眯地打量着刘青山,眼神里满是关切。
“青山啊,来燕大也快一个学期了吧?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
刘青山如实回答,“学校的学习氛围很浓,老师们的水平也都特别高,我感觉每天都能学到很多东西。就是在生活上……有时候有点忙,请假比较多,给系里添麻烦了。”
“哎,那个不叫麻烦,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陈默摆了摆手,并不在意,又笑着问:“那这燕大的生活,你习不习惯?特别是这吃喝拉撒,咱们燕京的气候,尤其是这秋冬季节,风沙大、气温低,能受得了吗?”
“受得了,我本来就是北方人,不怕冷。”刘青山笑着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陈默点了点头,又问:“这食堂的饭菜呢?还吃得惯吗?咱们学校食堂是大锅饭,油水少,味道也一般。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是搞创作的,这营养跟不上可不行啊。我看你这脸色,虽然红润,但好像比刚入学那会儿瘦了点?”
刘青山心里一暖。
他没想到,堂堂系主任,关心的不是他的学术成绩,也不是他的文章发表了多少,而是他吃没吃饱,穿没穿暖。
这种朴素的关怀,最能打动人心。
“主任,您放心,我吃得挺好的。三食堂的何师傅对我挺照顾的,每次打饭都给得多。而且我自己也有稿费,时不时还能出去改善一下伙食。”刘青山赶紧解释道。
“嗯,那就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创作的本钱。没有好身体,写出来的东西也是软绵绵的。”
陈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窗外:“还有这住宿条件。咱们学校那几栋宿舍楼是老楼了,也没有暖气。我看这几天降温降得厉害,昨晚还下了大雪。你们宿舍冷不冷?被褥够不够厚?要是冷的话,系里还有几床多余的棉被,回头我让辅导员给你送过去。”
“不用不用,真不用!”
刘青山连忙摆手,心里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宿舍虽然没家里暖和,但我们人多,挤在一起也挺热乎的。而且大家都在学习,心里热乎,身上就不冷了。”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
陈默被逗乐了,指着刘青山笑道,“心里热乎,身上就不冷。这话有点意思,有点诗人的味道。”
他又问了几句关于这学期课程安排紧不紧、有没有遇到什么听不懂的课、跟同学关系相处得怎么样之类的琐碎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细致入微,充满了人情味。
刘青山一一作答,心里的紧张感也慢慢消散了。他发现,眼前这位陈主任,并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像是一个邻家大爷,在跟离家在外的孩子唠家常。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也很亲切。
他开始不仅回答,也主动聊起了自己在学校的一些趣事,比如大家怎么抢座,怎么在图书馆占位,怎么在熄灯后点蜡烛夜读。
陈默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点头,时而大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仿佛也回到了他年轻求学的时候。
“好啊,好啊。”
陈默感叹道,“看到你们这股子劲头,我就放心了。咱们国家遭了这么多年的难,现在终于缓过劲来了。未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聊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家常,茶水都续了两次。
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
陈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了杯子。
他的坐姿稍微调整了一下,脸上那种拉家常的随意慢慢收敛,变得有些认真和严肃,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要看穿刘青山的内心。
“青山啊,今天叫你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这件事。”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那正是《未名湖》即将刊印的校样,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上面赫然印着那首《热爱生活》。
“这首诗,是你写的吧?”
“是,前两天有感而发,瞎写的。”刘青山谦虚道,在陈默面前,他不敢太过凡尔赛,态度很诚恳。
“瞎写的?”
陈默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击,“你要是瞎写都能写出这种水平,那让我们这些教了一辈子书、研究了一辈子文学的人脸往哪儿搁啊?你这是在骂我们啊!”
他看着那首诗,眼神里满是赞赏,甚至带着一丝激动。
他轻轻诵读了两句,声音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我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读完,
陈默长长地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感叹道:“好诗啊。真的好诗。”
“它好就好在,它没有用那些高大上的词藻,也没有去喊那些空洞的口号,更没有那种无病呻吟的矫情。”
“它用最朴实的语言,说出了现在年轻一代,甚至是我们这一代人,心底最想说却又说不出来的话。”
陈默重新戴上眼镜,抬起头,看着刘青山,眼神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忧虑:“青山,你在学校里待了这么久,你应该能感觉到。现在的学校里,甚至整个社会上,是一种什么风气吗?”
刘青山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迷茫。”
“对,就是迷茫。”
陈默的手指重重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脆响:“乱动刚刚结束,国门刚刚打开。旧的东西打破了,新的信仰还没建立起来。大家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差距,心里发慌啊……”
“有的学生在思考人生的意义,觉得以前坚持的东西都不对了。”
“有的在怀疑读书的用处,觉得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有的在为前途担忧,不知道毕业分配会去哪里,会不会被发配到边疆?”
“这种情绪,如果不加以引导,是很危险的。它会消磨大家的意志,会让整个校园变得死气沉沉,甚至会滋生出一种虚无主义的情绪。”
说到这里,
陈默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火把:“但是,你这首诗……”
他举起手中的校样,像是举起一面旗帜。
“你这首诗,就像是一剂强心针!”
“它告诉大家,迷茫没有用,犹豫没有用,抱怨更没有用。既然选择了,那就走下去!不管前路是风雨还是泥泞,只要我们热爱生活,只要我们还在路上,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种昂扬向上的斗志,这种对生命本身的尊重和热爱,正是我们现在最稀缺的精神食粮!它比什么大道理都管用!”
“我听说,这首诗已经在学生中间传疯了。食堂里大家都在讨论,手抄本传了,很多原本消沉的学生,读了你的诗,又重新拿起了书本,眼里又有了光。”
“这就是文学的力量啊!这就是文字的千钧之力!”
陈默站起身,走到刘青山面前。
他没有把刘青山当成一个学生,而是当成了一个平等的对话者,一个值得尊敬的创作者。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刘青山的肩膀,语气郑重:“青山,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你不仅仅是写了一首好诗,你是帮助同学们驱散了心头的迷茫,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你帮了系里的大忙,也帮了学校的大忙。作为系主任,我要谢谢你。”
刘青山赶紧站起来,有些惶恐,也有些感动。
他能感受到陈默这番话的分量,也能感受到这位对学生、对国家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主任,您言重了。我真的只是……只是想写点自己心里的感受,想给身边的朋友鼓鼓劲。能对大家有帮助,那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应该做的。”
面对系主任如此高的评价,
刘青山虽然是重生者,心里也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他也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
在这个时代,文人是有责任的。
文字,是有力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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