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星的沙暴停在第七个黄昏时，阿木捡到了那块陨石。
陨石半埋在红石滩的裂隙里，表面覆盖着层暗红的沙砾，抠开沙砾，露出银灰色的石体，上面布满螺旋状的纹路，像极了部落长老描述的“星轨”。最奇怪的是纹路交汇处，有个指甲盖大的印记，形状像只睁开的眼睛，瞳仁处嵌着点淡金色的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阿木！快回来！”远处传来母亲的呼喊。赤岩星的夜晚会刮“噬魂风”，据说被风卷走的人，灵魂会变成沙砾里的磷火，永远困在红石滩。
阿木把陨石塞进粗布口袋，往部落的方向跑。口袋里的石头突然发烫，烫得他手心发麻，却又舍不得扔掉——这是他第一次捡到会发光的石头，说不定能换部落祭司的半块能量晶核。
部落的石屋群建在背风的山坳里，石墙上画满赭红色的壁画：有骑着巨鸟的星外来客，有会吐激光的钢铁巨兽，还有个额头长着天眼的男人，正挥手驱散漫天沙暴。这是部落流传了三代的传说，据说“天眼者”曾在赤岩星濒临毁灭时降临，用一道金光净化了污染水源的“熵毒”，临走前留下预言：“当陨石带来天眼印记，赤岩星的新守护者，将在噬魂风里觉醒。”
“又去红石滩疯跑。”母亲接过阿木手里的猎物——一只翅膀带磷光的沙雀，指尖在他手心的烫痕上抹了把草药膏，“祭司说明晚有‘星落之夜’，让所有孩子去祭坛集合，说是……要选新的守石人。”
阿木的心猛地一跳。守石人是部落最神圣的职位，负责看管祭坛中央的“源石”——那块据说能抵御噬魂风的黑色晶石，也是传说中天眼者留下的遗物。
深夜，阿木躺在石床上，口袋里的陨石又开始发烫。他悄悄爬起来，躲到山坳的背风处，掏出陨石放在月光下。银灰色的石体在月光里渐渐透明，螺旋纹路亮起淡金色的光，像条活过来的小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最终停在他的额头，化作个和陨石上一模一样的天眼印记。
印记浮现的瞬间，阿木的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白光。他看见无数流动的星轨在虚空中交织，星轨尽头有艘残破的星舰，舰身上印着个熟悉的符号——和部落壁画里钢铁巨兽的标志一模一样。星舰的驾驶舱里，坐着个额头有天眼的男人，正对着通讯器说：“洛璃，白瑶，坐标已锁定，准备释放净化光束……”
声音消失时，阿木发现自己正站在红石滩的裂隙旁，噬魂风不知何时刮了起来，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沙暴里，隐约有巨大的影子在蠕动，那些影子的轮廓，像极了壁画里被天眼者驱散的熵毒怪物。
“幻觉？”阿木揉了揉眼睛，额头的印记突然刺痛。他低头看向口袋里的陨石，石体已经完全透明，里面浮着个极小的星舰模型，模型的驾驶舱里，三个模糊的人影正并肩而立，其中一人的手，正指着赤岩星的方向。
第二天一早，阿木的额头多了块淡金色的印记，像贴了片薄金箔。部落里的孩子都嘲笑他是“被沙砾烫伤的丑八怪”，只有祭司盯着他的额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把你的陨石给我看看。”
陨石刚放在祭司的石桌上，祭坛中央的源石突然发出嗡鸣。黑色的晶石表面裂开无数细缝，缝里渗出淡紫色的雾气——是传说中的熵毒！部落里的老人惊呼起来，指着源石的裂纹：“是熵毒复苏了！赤岩星要完了！”
阿木的额头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印记里钻出来。他听见脑海里响起个清晰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集中精神，想象你看到的星轨……对，就是这样，让意识顺着纹路流动。”
是那个在白光里听到的声音！
阿木闭上眼睛，任由额头的印记引导意识。他看见陨石里的星舰模型突然变大，驾驶舱里的人影转过身来——正是壁画里的天眼者！他的身后，站着个银发女人和个穿蓝裙的姑娘，三人的手叠在一起，掌心对着赤岩星。
“净化不是消灭，是理解。”天眼者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熵毒的本质，是失去方向的能量，就像迷路的孩子……”
阿木猛地睁开眼睛，额头的天眼印记爆发出金光。他下意识地抬手，掌心对着祭坛的源石，金光顺着他的指尖射出，像道细长的丝线，缠上源石渗出的淡紫色雾气。
雾气在金光里剧烈扭动，发出刺耳的嘶鸣，却没有消散，反而渐渐凝聚成个模糊的人形。人形的胸口，有个和阿木口袋里陨石相似的螺旋纹路，只是纹路已经断裂，像根被扯断的项链。
“它在哭。”阿木突然说，“它在找自己的另一半。”
祭司浑身一震，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断裂的螺旋纹玉佩——这是他成为祭司时，上一代守石人交给他的，说“等熵毒复苏时，用它唤醒另一半共鸣”。
玉佩接触到金光的瞬间，突然与雾气人形胸口的纹路产生共鸣。断裂的纹路开始修复，淡紫色的雾气渐渐褪去，露出里面纯净的淡蓝色能量，像团温柔的火焰。
源石的裂纹在蓝焰里缓缓愈合，黑色的石体透出温润的光，比部落记载的任何时候都亮。噬魂风不知何时停了，红石滩的方向传来清脆的鸟鸣——那是只有在水源充足的地方才会出现的“活水雀”，说明被熵毒污染的水源，已经被净化了。
“预言成真了。”祭司对着阿木深深鞠躬，“你是天眼者选中的新守护者。”
阿木摸了摸额头的印记，已经不疼了，只是还在微微发烫。口袋里的陨石变得冰凉，完全失去了光泽，像块普通的石头，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留在了里面——那些流动的星轨，那些并肩而立的身影，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文明的火种，从来不在石头里，而在……”
“在心里。”阿木轻声接道。
星落之夜来临时，阿木站在祭坛中央，成为了新的守石人。祭司将源石的控制权交给他，当他的手握住黑色晶石的瞬间，石体表面浮现出完整的星图，星图尽头，有艘星舰正在缓缓驶来，舰身上的标志在星光里闪闪发亮。
阿木抬头看向夜空，无数流星正划过天幕，像场盛大的烟火。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就像天眼者的传说从未真正落幕，赤岩星的故事，才刚刚写下新的篇章。
口袋里的陨石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阿木握紧拳头，将石头贴在胸口，额头的天眼印记在星光里亮了起来，与祭坛的源石、天边的星舰，形成道无形的连线，在赤岩星的夜空中，画出新的星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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