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微山脚下的小镇近来怪事频发。
秦远坐在茶楼二层，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听着掌柜的讲述。
\"最开始是李家的媳妇，半夜听见婴儿哭，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掌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来张铁匠家也听见了，再后来......\"
\"有多少户人家遇上了？\"云清歌突然开口。她今日换了身素色衣裙，腰间青铜铃铛用布包裹着，看起来像个寻常人家的清冷小姐。
\"七、七八户吧。\"掌柜咽了口唾沫，\"最邪门的是，凡是听见哭声的人家，第二天准有人发烧说胡话，嘴里念叨着什么'红鞋子'......\"
林雅手中的茶杯突然一抖，茶水溅在桌上。秦远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雅勉强笑了笑，手指却悄悄攥紧了衣角。
花想容斜倚在窗边，红唇微勾：\"小雅儿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雅咬了咬唇，小声道：\"我小时候......在孤儿院也听过这种哭声。\"
茶楼突然安静下来。掌柜识趣地退下，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严实。
秦远握住林雅微凉的手：\"具体说说？\"
\"那年我六岁。\"林雅声音发颤，\"每晚子时，后院都会传来婴儿哭声。嬷嬷们说是野猫，可有一天......\"她深吸一口气，\"我看见一双红色绣花鞋，就悬在屋檐下，上面还滴着水......\"
云清歌突然站起身，铃铛发出一声轻响：\"不是婴灵，是水鬼。\"
\"水鬼？\"叶青霜放下啃了一半的糕点，\"可掌柜说最近没淹死人啊？\"
\"不一定非要最近。\"云清歌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在桌上轻轻一弹。铜钱旋转着立住，指向东南方向，\"去查查镇上有没有陈年旧事，特别是与水有关的命案。\"
——
镇东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纳凉。见秦远一行人过来，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打听二十年前的事？\"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眯起眼睛，\"你们是官府的人？\"
花想容笑吟吟地递上一壶酒：\"老人家，我们就是好奇。\"
酒香飘散，老汉态度顿时和蔼不少。他抿了口酒，压低声音：\"要说水边的冤案......倒是有一桩。马财主家的丫鬟，叫小翠的，怀着身子被推进了河里。\"
\"为什么？\"林雅睁大眼睛。
老汉左右看了看：\"听说怀的是马财主的种。正房夫人知道了，就......\"他做了个推的手势。
云清歌突然问：\"那丫鬟穿什么颜色的鞋？\"
\"这哪记得......\"老汉挠挠头，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听说捞上来时，就剩一只红绣鞋还穿在脚上！\"
林雅脸色瞬间煞白。
——
入夜后，众人埋伏在最近闹鬼最凶的王家院子里。
子时将至，一阵阴风突然刮过，院中的老槐树沙沙作响。秦远隐在暗处，感觉林雅的手微微发抖。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传音入密：\"别怕。\"
\"来了。\"云清歌的声音同时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哇——\"
凄厉的婴儿哭声突兀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王家媳妇的房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一双湿漉漉的红色绣花鞋悬在门槛上方，正对着屋内的大床。
\"我的孩子......\"幽怨的女声在黑暗中回荡，\"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秦远正要出手，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哟，这么热闹？\"
一道红影翻墙而入，竟是本该在山上炼丹的白锦曦！她手里晃着一个玉瓶，瓶口飘出缕缕青烟。
\"你......\"秦远刚开口，就听云清歌厉喝：\"小心！\"
红绣鞋突然转向，以惊人的速度朝白锦曦飞去！白锦曦不慌不忙，将玉瓶往地上一摔——
\"砰！\"
青烟暴起，瞬间化作一道锁链，将绣鞋牢牢捆住！鞋中传出刺耳的尖啸，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虚影逐渐显现。她腹部隆起，双手却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模样骇人至极。
\"自缢的水鬼？\"云清歌皱眉，\"不对，这是......\"
\"是被人勒死后抛尸的。\"白锦曦拍拍手上的药粉，\"我查过县志，那丫鬟根本不是溺死的，是被勒死后伪装成投河。\"
女鬼闻言，戾气暴涨！阴风呼啸间，院中水缸里的水突然沸腾，化作无数水箭射向众人！
叶青霜拔剑格挡，剑刃与水箭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林雅慌忙中甩出一张镇魂符，却被水流冲散。
秦远正要运转纯阳真火，云清歌却抢先一步跃至院中央。她解下腰间铃铛，清喝一声：\"前尘已明，恩怨当消！\"
铃音荡开，女鬼动作突然一滞。白锦曦趁机又摔碎一个玉瓶，这次飘出的却是带着花香的粉色烟雾。烟雾缠绕上女鬼，她隆起的腹部竟然渐渐平复，一个模糊的婴儿虚影分离出来，发出咯咯的笑声。
\"孩子......\"女鬼的戾气瞬间消散，痴痴地伸手去够那个虚影。
云清歌迅速结印，一道青光笼罩住母子俩：\"趁现在！\"
秦远会意，金焰化作一道桥梁，将两个魂魄引向夜空。在月光的照耀下，虚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院中重归寂静，只剩那双红绣鞋静静躺在地上，褪成了灰白色。
——
回山的路上，林雅一直低着头。
\"还在想那个丫鬟的事？\"秦远轻声问。
林雅点点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如果......如果当初没人替她申冤，她是不是会一直害人？\"
走在前面的云清歌闻言回头：\"冤魂之所以为恶，是因为无人记得她们的冤屈。\"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清冷，\"所以我们方寸山有一句话——\"
\"渡鬼亦是渡人。\"白锦曦接话，难得正经。
花想容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揉了揉林雅的脑袋：\"小雅儿要是害怕，今晚可以来我房里睡哦~\"
\"不、不用了！\"林雅顿时涨红了脸。
秦远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她有人陪了。\"
云清歌看着这一幕，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转身继续前行。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却挺拔。
叶青霜小跑几步追上她：\"云姑娘，那个铃铛能教我用吗？\"
\"想学？\"
\"嗯！下次遇到鬼，我也要超度它们！\"
云清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轻点头：\"明天开始，我教你。\"
山路上，众人的说笑声惊起了几只夜鸟。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一双新的红绣鞋，正缓缓凝聚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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