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艾草香的气味在县医院走廊浮动。陈述把装x光片的塑料袋夹在腋下，伸手扶住正要起身的苏清河，说道：
“我们先去二楼抽血，等报告的时候正好做心电图。”
“怎么这么多事情，要不还是算了吧，麻烦。”
苏清河已经有些不想做了，这次来医院检查也是三人强行劝来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单子，老人内心始终有些不安。
昨天答应陈述和苏禾来医院检查的时候，苏清河已经喝了不少酒，脑子有些混沌，刚刚三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太大的印象。
陈述几人又将昨天的说辞说了一遍，老人这才同意跟着几人来检查。
“娃子，你确定这不花多少钱吧...我都快入土的人了.....”
眼看苏清河又要说这句话，陈述赶紧摇了摇头，打断道：
“当然，当然，不花什么钱，不信你问一问医生。”
陈述对着一旁的医生挤眉弄眼的，医生在这所县医院工作许多年了，当即明白陈述想要表达的意思。
“放心吧，老人家，现在国家政策好，您看病不花什么钱的！”
陈述默默地给医生比了个大拇指，后者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年头，在医院工作，没点情商，可是要被医闹的。
苏清河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跟着陈述一起前去二楼。
苏禾牵着奶奶跟在后面，手中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老人的证件，她刚刚从证件上看见了老人的名字，名为夏荷。
“阿婆，你的名字真好听。”
感受到老人有些紧张，苏禾与奶奶聊着天，试图让老人安心一点。
“好听吗...那是你外祖父给我取的名字呢，他读了点书，取得名字也怪文艺的。”
奶奶回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说起来...你的名字，还和我名字当中的那个『荷』有关呢。”
“当时原本准备给你取名叫『苏荷』，但是我想着...年轻人和老一辈人取名字肯定得有点区别，不然容易被人笑话，就让你爸爸改了名字。”
“后来，你爸爸找了个读起来一样的字，给你取名叫『苏禾』，就是那个禾苗的禾。”
苏禾愣了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苏禾”这个名字是这样来的。
聊天之际，一行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二楼。
采血窗口的蓝色隔帘被空调吹出的风掀起一角，苏禾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纸质挂号单，咽了咽口水：“这么多管子？”
她盯着护士手里的采血管，周围传来小孩因抽血而发出的哭闹声。
“血常规、肝肾功能、肿瘤标志物...”
陈述用方言解释着，指尖在检验单上划动，“阿公阿婆你们看，这个红盖子的管管查贫血，黑盖子管管查...”
忙活了许久，陈述让苏禾与两位老人在休息区坐下，自己则东奔西走起来。
各类检查所在的位置不同，取结果的位置和时间也不太一样，有陈述忙的。
“县医院怎么也这样。”
陈述心里直犯嘀咕，要是让老人自己来这里检查，不知道要弄到猴年马月去了。
看着陈述忙碌的身影，两位老人内心一阵愧疚，好几次欲言又止。
已经到这一步了，也不好再添乱，只是...按理来说，陈述是客人，让一个客人这样忙东忙西的...
陈述又拿了一个检查结果，回到几人身边，看出了二老内心的想法。
“阿公阿婆...那个，我能叫你们阿公阿婆不？”
陈述笑着问道，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这么叫过苏禾的奶奶了。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娃子，你要是把我们当你的阿公阿婆...那再好不过了。”
苏清河和夏荷连连点头，他们早就认可了这个孙女婿了，说实话...哪怕陈述和苏禾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也该是个顶好的孩子。
本来陈述说这句话，是打着拉近自己和二老关系的主意，以至于减少一些二老内心不好的想法。
可看见二老真诚的模样，陈述内心也有些感动，这感觉他也未曾体验过，就像先前说的，他没体会过来自于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的“爱”。
一方走的早，另一方看不上他。
本来陈述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件事情，可眼下，自己似乎真的被两位老人当成了自己的孙子，这感觉还真有些...奇妙。
今天早上的那碗鸡汤面中，老人整整给自己打了三个土鸡蛋，这或许不值几个钱，可这份心意，确实非常难得的。
回想起自己曾在外公外婆家里被嫌弃肉吃的多...这其中的落差感一下就涌上心头。
说来也是，外公外婆家本就重男轻女，自己的妈妈高月，和高颖颖的妈妈，也就是陈述的小姨，一个在家中排行老四，一个在家中排行老五。
陈述的外公和外婆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只有两个男孩，高月和高颖颖的妈妈是其中唯二被送出去的两个孩子。
所以...这些年来，二人的关系反而成为了兄弟姐妹中最好的两个。
至于外公外婆和其他的几个小姨舅舅...也就在陈述小的时候，逢年过节回去见一见。
后来感受到这些“亲戚”确实不怎么待见陈述和高颖颖这两家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想到这，陈述露出一抹笑容，他看着二老，语气诚恳：
“行，既然您二位同意我叫你们阿公阿婆，那我也算你们的后辈了，以后逢年过节，我就厚着脸皮回家蹭吃蹭喝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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