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史亮现在已经站在京城的城墙上坐镇。
今晚便是发动之机，他岂能在自己的府中呆得住。
看到城外隐有火光，他激动地在城头上走来走去，巴不得下一刻就听到陛下已经被袭杀的消息。
京兆尹府的都尉段平带着几十个差役护在他的周围，看到左相大人如此焦急的模样，也露出无奈的表情。
“大人，不如便由小的带些兄弟出城支援吧。”
“咱兄弟都曾受韩家大恩，不论左相大人指向何处，我等皆可出战。”
段平作为京城的地头蛇，也是有自己的消息的。
他也明白今晚似乎已经到了决定胜负，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了。
他一直听命于京兆尹府，一直给几个大世家效命，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改换门庭的机会。
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豁得出去，抓住机会。
以他这个差役的身份，自然不敢奢望能一步巴结到当今太子，未来的天子，但是能直接在左相大人面前说上话，有机会在左相大人面前表达忠诚，对以后的前程，好处太大了。
他却不知道，这一番话，完全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韩史亮的心里正在犹豫着。
他何尝不知道今晚多么关键，岂需要他一个小人物来提醒。
可是，韩史亮却不想让自己在其中再扮演太多的角色。
周乾那个白痴，如此积极参与，甚至直接跟什么三虎之流合作，就是因为他们周家的地位还是太低，只能“弄脏”自己的手。
但这绝非上计。
太子总会登基，成为新皇，而太子也总是张氏的天子！
他会永远记得，是什么人杀掉了他的父皇。
似这等“士人”，连忠义二字都能背叛，弑杀自己的君主，那么之后呢？对于任何皇帝来说，对周家都不可能真正信任。
他或许会兑换承诺，在事成之后，依然会大大提升周乾的地位，让他主掌一部。
但是，他永远不会“信任”周乾。
韩史亮摆了摆手：“暂且等等，城外的安排已经非常妥当，或许不需要我们出手，便可以了。”
“那，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啊！”
最后的感叹，似是透露出了韩史亮无尽的复杂情绪。
段平一腔热情却讨了个没趣，心里对韩史亮老大地鄙视。
这些个读书人，哪怕已经身居高位，也改不了那种臭脾气！
他们做的可是关系到族诛的杀头大事，还讲什么礼义廉耻？要干就拼尽全力，绝对不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不是好事？
特么的你们这些人谋划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不是好事？
真以为不是自己亲自动手，就代表着自己还干净呢？
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敢跟左相直接叫板。
他不叫，自然有人叫。
很快，有几人打着火把，快速接近到城门处。
“下面是何人！京城已经宵禁！任何人不得出入！报出你们的身份。”
不等韩史亮亲自吩咐，驻守于城头的差役已经弯弓准备射杀所有靠近城门的人。
莫说今晚已经是极特殊的时期，就算是平常，凭着城中禁军全被调离，他们也会把警惕心提升到最高。
现在已经不是对方听话地退走就能“无事发生”，他们必须要让对方报出身份。
“莫要开弓！我等乃是周乾大人派来的。”
“什么？别射箭！”
韩史亮大吃一惊，赶紧止住手下的冲动。
“尔等乃是周大人派来的？可是有什么消息要传给本官？”
下面的人安静了一小会儿，似是商议，之后才探问道：“不知大人现居何职？天色昏暗，我等却是不知道您到底是谁啊。”
韩史亮一拍脑门，赶紧道：“本官乃是当朝左相！与你们周大人同朝为官！共为太子殿下效力。”
他也不太好当众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只能用“同为太子殿下效力”这样的说法。
城下之人这才放下了警惕。
“我家大人正是要小人把消息传予左相大人知道。”
“我等围住了庄子，正在攻打，但人手敌不过人家的强弓劲弩，还请大人火速调派援兵，万不可让人家逃走。”
“啊！”
韩史亮一听到外间已经开打，而且还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瞬间急了。
“快！把所有城中的差役都派出去！”
“还有，速通知城内各大族，除了太子府之外，所有家族府兵，全都调出来。”
事急矣！
现在哪还需要段平辈在后面劝说他，韩史亮自己就直接把名声之类的抛到脑后了，主动就把自己手上能调用的所有人全都派出去。
段平再次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在韩史亮转过身来之前，赶紧领命而去。
哪怕各大家族存了不同的心思，可是依然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调集了足足万余“兵丁”。
可是，此刻城中无大将，只得先让曾上过战场的温家家主北才郡侯温尚请了出来，当了主将。
其实温尚现在可是已经七十高龄，近二十年没上过战场了。
但是，在今晚之事中，越是年纪大的士族，越会受到大家的重视和信任。
士族中人，最重视的便是经验，便是“资历”，七十的年纪完全不是问题。
温尚也觉得自己足可挑起重担，准确点儿说，他年纪越大，越是看不起那些年轻人。
而段平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他们曾受过韩家的大恩，又是现在京兆尹府中的都尉，勉强也能领些兵丁，再小的将位，此时也只能先用着，更何况他可称为韩史亮派出的“代表”。
段平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跃而成为这支万余人大军的“副将”，可以直接调动足足两千人！
往日在京城之中，便是京兆尹大人亲自出面，又从哪里能调集两千差役？
段平现在的威风，可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啊。
他也把对于韩史亮等人的鄙视先放到一边，全心全意地听从温侯爷军令，准备之后立下大功，真正出人头地。
就在温尚带着“大军”离开京城，韩史亮正调派仅余的差役一边重整城头的防卫，一边加紧与周乾的联络，又有人打着火把，仓促地往这边赶过来。
“我等奉周乾大人之令，请见韩相公，希望韩相公再发援兵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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