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阳回去之后就打了一个电话给钱教授。
电话响了半天才被接起，那头传来钱教授标志性的大嗓门，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喂，谁啊？正忙着呢。”
“钱教授，是我，陆青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碰倒了什么东西，钱教授的声音瞬间清晰了八度，那股子不耐烦也烟消云散：“是你小子？怎么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没什么事情啊，我想问问之前我提供的武器研究的怎么样了？”
“非常的有意思，真是可惜啊，要是有你的加入，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是嘛？我最近正好要实习了，还在找实习单位。”
“实习？你要实习了？ 找什么找，还找什么找，来我这儿啊，老罗那个项目我知道，糙活儿，我那儿的项目才叫前沿，正需要你这种有巧思的脑子！”
他的语速快得像子弹上膛，根本不给陆青阳插话的机会：“你等着，别动，哪儿都别去，什么人都别答应，我这就给你们系里打电话，这学生我要定了，谁敢跟我抢，我……我找他理论去。”
陆青阳甚至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钱教授一边夹着话筒，一边火急火燎地嚷嚷着叫助手的声音：“小刘，小刘，死哪儿去了，快，给我接京大物理系！要快，十万火急！”
“钱教授，您别急，我还有个同学……” 陆青阳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
“同学？什么同学？不管什么同学，一起带过来，我想办法，只要你人来，这些都不是问题，还有别的要求没？一块儿说了。”
“钱教授，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跟您见外了。第一，关于我那同学周哲，他专业基础扎实，就是胆子小了点，需要机会，我希望他进去后，能接触到实际项目，哪怕是打下手，也不能只干端茶倒水的活儿。”
“成，没问题，我亲自带他！”钱教授答应得嘎嘣脆。
“第二，我知道您那儿项目涉密，规矩多，但我们毕竟是学生，需要一定的学习空间，我希望在遵守所有保密条例的前提下，能有一定权限查阅相关的、非核心的前沿资料，偶尔也能去听听所里的内部学术讲座。”
“这个……可以安排，我跟资料室和学术委员会打招呼！”钱教授略一沉吟，也答应了。
陆青阳图穷匕见，提出了最关键的一条，“第三，实习期间，如果我们在项目思路或者具体技术环节上，有一些……嗯，可能不太成熟，甚至听起来有点歪的想法，希望您和所里的专家，能给我们一个阐述和尝试的机会，至少，别一棒子打死。”
这是他最看重的条件，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容忍甚至鼓励“离经叛道”的环境，而不是一个论资排辈、固步自封的地方。
钱教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随即传来他爽朗甚至带着点兴奋的笑声：
“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行，我就喜欢你这股子敢想敢干的劲儿，我答应你，在我的项目组里，只要不违反安全规定，允许你们异想天开，出了问题，我老头子扛着。”
陆青阳语气里带上了真诚的笑意，“那就太好了，最后一点，算是小小的私人请求，周哲家在外地，如果实习强度大，所里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临时住宿？毕竟来回跑，耽误时间。”
“嗨，我当什么事，宿舍有的是空床位，我让后勤给他留个铺位，”钱教授大包大揽。
“钱教授，谢谢您。那我这边，可就等学校的正式通知了。”陆青阳礼貌地结束了通话。
原来其余几个教授都不是他的目标，真正的目标还是钱教授。
钱教授那个电话，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下达通知。
据说系主任接电话时，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三分，嘴里除了“是是是”、“好好好”，几乎没蹦出别的词。
电话一挂，系主任就擦着汗，对办公室里几位还在明争暗斗的教授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哭笑不得：“钱教授亲自来要人，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他说……陆青阳同志，他们项目组特招了，手续他那边会直接协调办理。”
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罗教授，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一声带着点不甘的闷哼，嘟囔了一句：“这老罗……下手可真黑。”
但他没再争辩，显然是清楚，在钱教授绝对的专业领域和项目级别面前，自己的竞争力确实差了点意思。
李教授默默拧紧了保温杯的盖子，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话。
孙教授烦躁地抓了抓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最终也只是无奈地摆了摆手。
消息传开，周哲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抓着陆青阳的胳膊语无伦次：“钱教授！竟然是钱教授！青阳，咱们这是……一步登天了啊！”
陆青阳倒是依旧平静，仿佛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拍了拍周哲的肩膀：“登不登天另说，接下来，可有硬仗要打了。”
陆青阳打申请报告时，就明确要求了个低调的实习岗位，不想太过惹眼。
他被分到的这片实验区，氛围确实不同，周围项目的代号不是“鹰眼”就是“雷霆”，最不济也是个“猎犬”，光听名字就带着股肃杀之气。
相比之下，他和周哲被分配负责的那个小部件性能测试任务，就显得格外“朴实无华”。
陆青阳对此相当满意。
他拿着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灰不溜秋的核心测试件端详了半天，然后一本正经地对周哲宣布：“咱们这个小组，以后代号就叫花生米了。”
周哲：“花生米？咱们这好歹是国家级重点项目，起个代号能不能稍微……威武一点？叫穿山甲或者针尖也行啊！”
陆青阳掂量着手里那个小玩意儿，理由充分且直接：“你看这大小，这色泽，不像一颗炒糊了的花生米吗？名副其实，低调务实。”
他瞥了一眼周哲那纠结的表情，补充道，“叫针尖？那多扎人，咱们要的是不起眼，便于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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