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落依言吞下了那颗清香四溢的丹药。
随着丹药的药力游走于四肢百骸，她周身最后一丝不适也消除了。
“其实，你本是没有资格成仙的。”
太微娓娓道来。
“你所位于的小世界灵气稀薄，哪怕你是当界最有天赋之人，也难以飞升成神。”
“因为天道不全，从你踏入筑基境界以来，你其实并没接受过几次雷劫，便进入了下一个境界。”
温落点点头：“确实如此。”
她其实只有进入金丹期的时候捱了一场雷劫，后面仿佛只要打坐吐纳便自然而然地进阶了。
“因为小世界天道残破，它能给出的雷劫，最多也就是到金丹期了。后面的雷劫，它是无力降下的。”
“所以你最后的飞升雷劫，与其说是渡劫期的雷劫，不如说是上界的天道把你从前落下的那些雷劫一次性补足了。”
“即便如此，你也仍旧只是渡劫期的修为，距离飞升成神，还差得远。”
“如果你当时真的选择了前往上界，下场就是被真正的渡劫雷劫打得魂飞魄散。”
“自古以来能够飞升成仙的大能们，无不杀身成仁，割肉喂血，挽救一方将倾之界，如此才算拥有了神格，有资格飞升上界。当然，也有心术不正，却靠着歪门邪道飞升上界的。比如，你那个小世界里的魔神，他最终的目标，其实也不过是想借着毁灭一个世界获得的力量飞升上界罢了。所以你算是间接为上界除去了祸害，又修补了原世界的天道，帮助原世界产生更多能够飞升的修士……如此，你才算是有资格飞升成仙。”
“至于你身上的伤……浮香素来喜欢夸大，你已然是仙神之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在小世界中魂飞魄散的。”
太微说完，低头喝了一口茶。
温落这才是恍然大悟。
她刚要谢过太微，就被她抬手打住了。
“至于我么，也算是为我的世界培养了一位仙人，还拯救了一个下位世界，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天道不会亏待我的，你就不用谢我了。说到底，你经历这一切，也不过是我一手造就的。”
温落道：“那接下来……”
太微笑道：“接下来，你可以随我在中世界修行，或许我们可以一同前往大世界，也未尝不可。”
温落一愣：“可我只是来自小世界的修士。”
比起太微这种上界天生天长的修士，或许又有些许不足。
毕竟温落一苏醒就感到了此方世界灵气充沛，就是太微莲池里的那些个杂草或许对于下界来说，都是此生难求的天生灵药。
太微抚了抚她的眉心。
那处，龙凤的印记已经消失不见，被温落留在了小世界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青色的莲花纹。
“谁说你又不是中世界天生天长的灵物了？”
温落静了静。
“我在上界时，偶然会用莲池看一看下界的变化。”
“那只小狐狸化形时，你是不是曾说，不希望它有一分一毫像你的亲生父母？”
“是……这您都知道。”
“其实，他们也未必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你是至洁莲花化作的人身，托胎于下界女子之腹，和那只小龙一样。”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实则也是天生地长的灵物。所以无需自怨自艾，灵物化身，你并不比哪个世界的人差。”
“至于为什么要你修无情道……无情道并非真的无情，只是你是莲花化形，莲茎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你天然会比寻常修士少一分情欲，少一分妄念，是修行无情道的不二人选罢了。”
温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就在这时，莲池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
温落探身去看，只见那莲池中似乎有一尾金鱼在搅动池水。
太微笑了：“我为你寻觅的这位夫君，对你也算是情深不悔了，居然这就从下界追寻上来了。”
“你在莲池中浑水了三天，然而下界已经过去了三年。”
原来这就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或许从前她自诩努力修炼，在天上的修者们看来，也不过是凡人年复一年，庸庸碌碌罢了。
小世界中遮天蔽日，和无垠雪山一般庞大的真龙，到了上界，原来也只如同一只嬉水的金色锦鲤一般。
温落忽然就感觉到了自身的渺小。
三千世界，包罗万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若只是一直圄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那她能看到的东西就太少太少了。
顷刻间，温落已然做好了决定。
太微的身后有更加广阔的天地，也有她未来追寻的目标。
渡劫期之上是真仙境，真仙境之上是金仙境……
修行是永无止境的。
她不仅要游历中世界，还要去往大世界。
太微笑道：“做好决定了？”
“是。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需要前往下界，把未了的事情了结。”
她回话间，莲池内那只金龙似乎终于跃过了无形的屏障，落在温落与太微身前，重新化作了人形。
温落上前扶他。
想必哪怕是龙这种天生灵物，想要进入上界，也并不是那样容易的。
当时谢庭之提前出关，替她拦住了魔神片刻，直到她出关，才昏死过去。
如今的谢庭之，倒好像比起那日与魔神缠斗，仍要狼狈几分。
太微唤了童子：“去，把浮香仙子再请过来一趟，我这还有个病患要她治疗。”
温落：……
师父，这是不是不太好。
太微：“她把我洞府里所有的美酒都薅走了，该理亏的是她才对。”
“跃过莲池，谢庭之便也有了仙神之躯。待他醒来，你们便可自行返回下界。我要闭关炼丹七七四十九日，这四十九日，便是你们可以停留在下界的时限。时限已到，必须返回上界。”
上界的四十九日，便是下界的四十九年。
对凡人来说，几乎算得上是一生的光阴了。
然而凡人一生年岁流转，不过是上界神明的一次闭关。
温落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谢庭之，也微笑起来。
谢庭之，你也要快点醒来啊。
不然他们就等得太久啦。
无论是长阳纪淮，还是谢星阑谢浔州，贺兰且老夫人。
他们都在下界等着他们呢。
凡人寿数有限。
可她想，他们应该还来得及，再陪他们度过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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