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穿过枯枝，卷起地上残雪。
楚凡和苏清儿在一处隐蔽的岩隙后稍作喘息。
楚凡背靠冰冷的岩石，目光穿透稀疏的林木，仿佛能望见那悬浮于九天之上、笼罩在无尽神辉中的宏伟宫殿—九霄殿。
玄水真君，那个窃取了天道权柄、将七星君当作祭品、将魔尊噬界永世镇压的伪神，就高踞在那神座之上。
一股灼热的、混合着滔天恨意与决绝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
“我感觉，”楚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我得打上九霄殿。”
苏清儿惊愕地抬头，眼中瞬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什…什么？大哥哥，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九霄殿！那是主神居所，六界中枢！那怕玄水真君他不是九霄主神…哪怕他没有掌控着天道权柄，但他毕竟是神，我们…我们连想碰到他手指头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
她急促地喘息着，试图用残酷的现实浇灭楚凡这在她看来近乎疯狂的念头：“别说我们，就算是我姐姐，她那般惊才绝艳，修为已至大乘境巅峰，在青霄元君座下也是顶尖的存在，可那又如何？她终究还是要依附在元君这样的神尊羽翼之下，寻求庇护，人…凡人修士…如何能与真正的神明抗衡？那是天堑，是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
苏清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是恐惧，更是对楚凡安危的担忧。她无法想象那会是何等绝望的景象
楚凡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苏清儿写满惊惶的小脸上。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眼神深处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加沉静，更加炽热。
“天堑？鸿沟？”他低声重复，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近乎锐利的弧度，带着一种历经磨砺的锋芒，“清儿，你可能还不知道，曾经的楚凡是什么模样？”
苏清儿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一个曾经仗着家世，不学无术，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楚凡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越发锐利，“那时，在所有人眼里，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我楚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烂泥扶不上墙，连自己的家仇都报不了，何谈修行大道？洞虚境？那更是遥不可及的梦！”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斩钉截铁：
“可你看如今！洞虚境，一步一个脚印，从开光到炼气，从筑基到金丹，再到元婴、化神、洞虚…直至今日！哪一步不是靠着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在绝境之中搏杀出来的？哪一步不是踏碎了旁人眼中的‘不可能’？”
楚凡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穿透林梢，仿佛要刺破那九霄之上的神辉：
“谁言天命不可违！”
“谁道凡躯不能撼九霄殿！”
“我楚凡，偏不信这个邪！”
“我愿以这凡人之躯，燃尽每一滴血，熬炼每一寸骨，修炼十年不够，那就百年！百年不够，那就千年！万年！只要神魂不灭，意志不熄，这修炼之路，便亘古不绝！”
“玄水窃天，以神之名行魔之事！此等伪神，也不配高居九霄！”
“他日，我楚凡，就是要做那敢打上九霄殿的第一人！用这手中之剑，问一问那天道，讨一讨那血债！”
铿锵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这片冰冷的山林中炸响。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撼动天地的意志。他不是在空喊口号，那字字句句，都浸透着他一路走来的血与火，凝聚着对真相的愤怒和对未来的执念。
苏清儿彻底呆住了。
她仰望着眼前这个身影，看着他眼中燃烧的、仿佛能焚尽一切阻碍的火焰，听着他那掷地有声、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宣言。那疯狂念头带来的恐惧，竟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渺茫却无比灼热的希望所取
她想起了遗落之都的绝境，想起了镇魔塔前的搏杀，想起了他一次次在不可能中创造奇迹的身影。是啊，他是楚凡，是从泥潭中挣扎而起，将无数“不可能”踩在脚下的大哥哥！
少女眼中的惊惶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向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楚凡染血的衣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
“大哥哥，你说得对！人定胜天！清儿…清儿虽修为低微，法术也只会些保命的皮毛，帮不上大忙…但清儿不怕！清儿愿意跟着你！你去哪，清儿就去哪！绝不拖后腿！”
看着少女眼中闪烁的泪光与决绝，楚凡冰冷的心头涌上一丝暖意。他反手用力握了握苏清儿冰凉的小手：“好！”
然而，沸腾的热血并未冲昏他的头脑。他深知前路是何等凶险，仅凭他们两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过，”楚凡目光扫视四周，变得冷静而锐利，“单丝不成线，独木难成林。要撼动九霄殿里那些神，我们还需要帮手。”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几张面孔，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却一身肝胆的钱笑阳；那个看似沉默寡言、实则机智过人的郑智；还有背地里留恋于女色，修为不凡的赵千境以及自己一直牵挂的佳人.......
“我也已经出来好久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走！”楚凡当机立断，拉起苏清儿，“去找老赵、笑阳他们！先汇合！”
他不再犹豫，带着苏清儿，再次如两道离弦之箭，冲入了风雪弥漫的山林深处。
数日奔波，风尘仆仆。
当枫语镇那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街道映入眼帘时，楚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镇子依旧宁静，街道两旁枫叶如火，只是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带着苏清儿，径直走向记忆深处那座熟悉的小洋楼。推开那扇略显陈旧的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楼内光线稍暗，弥漫着一股长期有人居住的生活气息。几张熟悉的面孔或坐或立，在门开的瞬间，齐刷刷地投来惊诧的目光。
短暂的死寂。
“卧槽！楚哥？你终于回来了！”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椅子上弹射而起，带着一股劲风，结结实实地撞进楚凡怀里。
正是钱笑阳。
他激动地拍打着楚凡的后背，力道之大差点让楚凡岔气：“你丫的还知道回来啊！当日你不辞而别，哥几个以为你被哪个妖精拐跑了，乐不思蜀，把我们这群兄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钱笑阳的大嗓门打破了沉寂，也冲散了重逢的些许陌生感。
“回来就好。”坐在窗边擦拭着一个古朴茶碗的郑智抬起头，脸上露出由衷的欣慰笑容。他目光沉稳地在楚凡身上扫过，点了点头：“修为…更精进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太久。”
他对楚凡的信任，始终如一。
“呵！”倚在墙边的赵千境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锐利的目光在楚凡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最终落在楚凡眉宇间那份沉淀下来的锋芒和隐约透出的、远超从前的威压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和赞赏：“啧啧，不得了啊楚小子！这才多久没见，修为就跟坐火箭似的往上窜！看这架势，怕是连我都要被你甩后头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惯有的戏谑，故意压低了声音，目光瞟向楚凡身旁亭亭玉立、虽然风尘仆仆却难掩清丽姿容的苏清儿，促狭地笑道：“不过嘛…你小子这‘进步’的，看来不止是修为啊？这‘泡妞’的功夫更是炉火纯青啊！一个人出去晃荡一圈，就给大伙带回来这么个水灵灵的妹子？行啊你！”
“大家伙！我叫苏清儿！”
这番调侃让苏清儿俏脸微红，有些局促地往楚凡身后缩了缩。
然而，就在这重逢的喧闹中，一道冰冷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楚凡身上。
楚凡循着感觉望去，只见角落里的许鸽正冷冷地看着他。她脸上没有任何重逢的喜悦，只有一层冰霜。当她的目光扫过紧挨着楚凡、脸颊微红的苏清儿时，那冰霜之下，似乎燃起了一簇压抑的火焰。
她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猛地转过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噔噔噔”地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这突如其来的冷场，让楼内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钱笑阳张着嘴，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楚凡和他身边的美少女，表情极其精彩。
赵千境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凑近楚凡，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啧啧，看见没？醋坛子打翻喽！接下来的日子…嘿嘿，怕是要上演正房大战偏房的好戏咯！楚小子，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可不是嘛！我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撩妹！受教了！”钱笑阳煞有其事的鞠了一躬。
楚凡只觉得额头青筋跳了跳，一阵头大。
他无奈地瞪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赵一眼，随即正色看向郑智和钱笑阳，沉声道：“其实我这次这么着急回来，有极其重要的事！关乎…整个六界的存亡！需要大伙一起来合计合计。”
他语气中的凝重瞬间冲散了方才的尴尬和调侃。郑智的眼神陡然锐利，钱笑阳脸上的嬉笑也收敛起来，就连靠在墙上的赵千境，也缓缓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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