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女中，主管行政后勤的副校长，和主管教学对接的教研室主任二选一，都看不上就去当体育老师！”
程俊没好气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丢在田如海面前，震的茶杯盖都原地弹了起来，发出“叮当当～”一串声响。
“副校长”，田如海扫都没扫一眼，直接给出了答案。
“呵，你倒是会挑”，程俊气鼓鼓的说了一句，伸手将档案袋把拉到自己面前，将里面的材料都倒出来翻找了一番后，将其中几页纸再次拍到了田如海面前。
“这几个人也想要那个位子，委里准备联合学校做一次统一的面谈。”
“公开的？”，田如海微皱了下眉头，将几张纸拿起来快速翻看起来。
“半公开，所有人的资料都是相互公开的，我这也不算违规”，程俊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句，转而又翻看了一下，拿出另外两张纸推到对方面前。
田如海撇了一眼，见格式跟自己手中的一样，便知道是另一个职务的候选人，随手拿起来，放在了之前几页的后面，随口问了一句，“体育老师没有么？”
“没有！”，程俊没好气的回了一句，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结果因为忘记才刚加过开水，烫的他只来得及侧下身，就全喷了出来。
田如海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很是嫌弃的扯着嘴说了一句，“那么大人了，一点都不稳重”，只气的程俊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你～”了半天后拂袖而起，去找人来帮忙处理残局。。
等到程俊清理好自身，现场也被处理好后，田如海也看完了所有材料，并从中取出了两张，平铺在对方面前，用手指轻轻点了点。
“这两个人什么情况，社会关系都是空的。”
程俊看了眼名字，心中便有了数，不过他刚刚被田如海气到了，不太想说。
“你猜”，他靠到椅背上，很没形象的将两手交叉着叠放在肚子上，满脸戏虐的看向对方。
田如海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咧了咧嘴“呵～”的轻笑了一声，“那我去做体育老师好了。”
“什么？！”，程俊以为自己听错了，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我说，我去做体育老师，反正我有证”，田如海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而后将所有材料推回到对方面前，起身端起茶杯走向放暖水瓶的柜子。
“田！如！海！”，程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喊着他的名字，两鬓已有青筋爆出，整个人已经处于了爆发的边缘。
田如海却如同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拿起暖水瓶给自己的茶杯中添上水，而后又淡淡然的走回到程俊对面，淡淡然的再次坐回到了座位上。
“我闺女叫云岚，府城小升初考试全府第一名”，他将茶杯放回到桌面上，慢条斯理的说着，“今天的会，就是因为那些人发现，乡镇的教育并不差，想要做二次筛选。”
“首当其冲的，就是百强中那30多名乡镇上来的学生。”
程俊没有反驳，盯着田如海看了几秒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瞬间松垮了下来，“嘭～”的一下跌坐回了座位上，双手抱头用力的挠了几下。
“你说对了一部分，确实有些人想搞区域保护，但这不是根本问题……”
“这次的加分考题和英语考题，确实过于简单了，反而让一些人的分数比正常高了不少，需要矫正……”
“再加上，方主任要退了，想靠着这次出点成绩，转去协商那边再干几年，有些人觉得这是个机会……”
“……”
“你能明白吗？”，程俊简明扼要的把情况说完后，追问了一句。
“可以理解”，田如海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回应了一句，而后又切换到考生家长的角度反问道：“我闺女是第一，是案首，再多理由都与她无关，不是么？”
程俊被田如海说的有些懵，他半张着嘴看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什么，可除了能感到对方说的是真心话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兄弟是怎么了，那个从来笑呵呵对人，什么都好好好是是是，有些倔强，但很单纯，很好说话，极少拒绝别人的兄弟，好像突然长大了。
会耍无赖了，开始学会反击和谈条件了，又像当年追求秦淑娴那般开始努力争取了。
“你，变了”，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得到的是对方的一声嗤笑。
“嗤～这么多年我不争不抢，与人为善，一心只想搞好教育，结果还用我说吗？如果我不姓田，如果我岳父不姓秦，那份功劳能落在我身上吗？”
程俊默然了，他比其他人，甚至比田如海都更清楚，在推动乡镇初等教育普及和促进九年义务制教育大战略的过程中，对方到底有多大贡献，以及又被别人分走了多少功勋。
仅仅因为对方闷头研究，走常规路线，不争不抢，就有人觉得对方好欺负，等到对方反抗的时候，固然有人付出了代价，但有些东西也再拿不回来了。
刚刚他被对方几番挑动，一时气愤还没太注意，如今冷静下来回顾，心中也是颇为震惊。
两人之前就算是娴熟，说话会很随意，但对方绝对不可能几句话就让他情绪失控，不可让他有种被对方拿捏的感觉，更不可能让他如现在这般感到沮丧，开始反思。
“你，你最近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你以前是不会这样的”，他抛开心中的胡思乱想，恳切的向对方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嗯～”，田如海举头看着天花板思索了几秒，神情莫名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大约就是我女儿太优秀了，我想要护着她吧。”
“那个云岚？她，她有多优秀，值得你如何？”。程俊不是没见过大智慧大毅力大觉悟之人，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另一个人突然觉悟，做出违背天性的改变。
”有多优秀吗？“，田如海轻声重复了一句后沉默了片刻，才不急不缓的说道：
“荣家三奶奶南明兰，想让她接京华南家的传承，送她大宅子，用她转移其他人对荣家三房的关注……。”
“我岳父带着她走访自己的老友，帮她增广见闻，为了她杀上荣家……”
“松江大学的沈廷芳教授要收她为徒，愿意倾囊相授……”
“淑娴，你知道的，比我还平和的一个人，最近也有脾气了，要改变了……”
“荣家的小子，为了哄她开心，隔三差五就会凑过去，她还不待见……”
“我，会为了她，去跟我岳父顶嘴”，田如海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笑了。
他之前从来没考虑过“云岚有多优秀”这个问题，如今梳理起来，着实也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而此时，他也才意识到，他对云岚的感情，也从最初的同情，后来的怜惜，再后面的爱屋及乌，到了发自内心的接纳和喜欢。
“原来，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么”，他轻声的嘀咕了一句，眼中有着莫名的光在闪烁。
而坐在他对面的程俊，也在听过云岚的“丰功伟绩”后，陷入了沉默。
他是对自己有自信的，但他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他的眼光会比南明兰、秦山海这样的前辈更好。也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田如海会有如此改变了。
再不改，可能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被人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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