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也被这童谣重新激起愤怒，脸上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既然你想死，我们就成全你。”
“老虔婆，拿命来！”
锦瑟再也忍不住，冲到他们面前，发狂般怒吼着。
“闭嘴，都给我闭嘴！”
“他们不是章氏害死的，不是！”
“多管闲事，打她！”
“打！”
随着一声吆喝，原本聚在一起哼唱的孩子们，纷纷捡起地上的石头扔向锦瑟。
锦瑟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反抗，但一张张稚嫩的脸让她根本下不去手。
这里面，谁会是云州将士的弟弟。
谁又会是云州将士的孩子。
想到此处，她缴械投降般愣在原地。
不躲不避的样子，引来孩子们一阵嬉笑。
碎石击中了她的小腹、脸颊，她闷声不吭一句，咬紧牙关忍耐。
响彻心扉的是一遍又一遍讥讽的童谣。
整整齐齐的童声比三月前那黑暗中的冷箭还要伤人，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口，正中要害，有如凌迟。
“老夫人，您认识这位姑娘吗？”
章老夫人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眼，冷漠的神色里带着憎恶：“不认识。”
随后又说了句：“关门。”
锦瑟脸色惨白，心中泛起的苦水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性。
祖母不待见她，一如既往。
没想到如今只剩她们祖孙还活在这世上，她依然如此冷漠。
明明，她刚才已经认出了自己。
“砰”的一声，门很快从里面关上。
孩子们肆无忌惮地玩闹，一把一把的将碎石扔向她。
***
直到眼前投下一片阴影，一道灰色身影挡在她身前。
那些碎石声才停止。
“让开！”
陆时铭一声咆哮如雷，吓得孩童们立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快走！”
作恶的孩子们惊叫了一声，如鸟散状离开。
陆时铭看了看周围站着嬉笑的村民，章家紧闭的院门。
转身拉下锦瑟那只还僵硬举着的手臂，察觉她浑身有些细微的颤抖。
“为何不反击，你可知这一切....”
锦瑟一抬眼，清冷的眼眸里露出几分清醒，左眼的泪痣分外显眼。
“都是幻境。”
陆时铭眉目阴沉，一向好脾气的他竟不自觉生出几分怒气。
瞧见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任由几个小孩子欺负，他心里莫名地觉得异常烦闷。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任由他们欺辱。”
锦瑟苍白的唇瓣上有些泛干，慌忙垂下眼帘。
“你出现的时候，我才肯定了这个想法。”
话音刚落，眼前的宅院、村民和刚才嬉闹的孩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还原成一片长满杂草的空地。
有些鬼怪擅长制造幻境，迷惑人心。
虽然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是假的，但象由心生。
若不是这鬼窥探到了她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她又岂会被如此拙劣的障眼法迷失了心智。
陆时铭清了清嗓子，不再提及刚才的事。
柔声道：“当务之急，我们要先出去。”
穿过杂草丛，前方是一条十字路口。
***
当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落下斑驳暗影时。
锦瑟和陆时铭已经第三次走到了十字路口的位置，不同的是这次路口旁多了一间破庙。
两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
“我们迷路了。”
锦瑟望了望不远处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皱了皱眉：“不是迷路。”
“我们应该是遇到鬼打墙了。”
掉落的树叶被夜风吹得腾空而起，地面渐渐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锦瑟微微低头，鼻翼中传来一股熟悉的铁锈味。
正是那日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味道。
还想故技重施？
正当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时，铁锈味忽然淡了许多。
原来人在疲惫时，这鬼魂所制造的幻境便会乘虚而入。
可再不出去，他们只会越来越疲惫虚弱。
她打算硬开出一条路。
伸出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却扑了空。
昨日为了进青山寺，她将虎符放在了西院床榻的枕头下，此刻并未带在身边。
“快看，那是什么！”
陆时铭拍了拍她，指着前方的黑雾。
雾气之中，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蛇仿佛从地狱深渊中爬出，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蠕动着身躯，渐渐朝他们逼近。
“快走！”
陆时铭拉着她迅速退到破庙里。
死死抵着门，门外相互缠绕、挤压的蛇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它们浑身散发着看见猎物的兴奋感，围着本就破烂不堪的木屋高高跃起，试图扑进屋里寻找猎物。
一双双闪烁着幽光的蛇眼让锦瑟感到不寒而栗。
“这村子里怎么会这么多蛇。”
来之前，季子书只说小溪村一连死了多条人命，频频闹鬼，是个鬼村。
却没有想到，整个村子能够制造幻境。
还会有那么多蛇。
锦瑟轻捻指尖，手画符纸扔向半空，却丝毫不能驱赶这些蛇。
很快，一条接一条的蛇扭动着身子顺着窗边和门缝爬进屋内。
陆时铭取下腰间的宝剑，一条条砍成两半。
“这次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锦瑟眼皮微颤，心头闪过一丝焦急。
这些是蛇，不是鬼魂，符咒对它们毫无用处。
陆时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旁边隆起的高台上一推。
“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的尸体扔出去喂那些蛇，也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随即，他苦笑道：“反正我的命是你的。”
蛇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的草垛里，陆时铭晃眼一看，冒出一阵冷汗。
草垛下藏着两具尸骸，穿着季府下人的衣裳。
全身皮肤被啃咬溃烂，露出乳白色的骨头，让人不忍多看一眼。
锦瑟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紧张和恐惧。
“一起活着出去。”
锦瑟毫不犹豫地跳下高台。
在落地时明显感觉左脚的位置发出一声闷响。
“这下面好像是空的。”
她蹲下身，揭开覆在表面的木板，下面果然是漆黑的暗道，一眼看不到尽头。
留在破庙被蛇群围攻，早晚都会没命。
进去或许另有一线生机呢。
锦瑟决定试试，大着胆子伸出一条腿。
“我先下去看看。”
忽然。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掌从暗道中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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