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
贺云轩竟很快就稳了下来，他甚至连姜无言的霉气都不管了，维持着温柔缱绻的声音，仍旧坚持地说：“若真有什么不太好的事发生，你刚好也可用这镯子给郡主赔罪。”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就差人去告知为夫，嗯？”
嗯个头，恶心！
姜无言紧了紧手中的盒子，这里头的镯子到底有什么奇特，让贺云轩一定要给郡主戴上？
贺云轩：“去吧，别让长公主等着了。”
姜无言屈膝行了个礼，才转身，盲杖点地，慢慢地往前走。
那个满口她有眼疾，有事尽管找他，说得一切都为她好，这会别说扶她，连给她引个路没有，甚至她都没走远呢，就已经听到他离去了。
坐上马车后，姜无言幽幽一声叹。
好不容易要出趟门，还没出门就碰上贺云轩，搞些糟心的事和动作来影响她心情……果然她还是很倒霉。
——
长公主的赏花宴，办在她名下的一处，专门培养各种名花的庄子上。
说是在庄子上，大家能更自在些，吃好玩好。
到了地方，青心扶着姜无言进去。
青心很紧张，扶着姜无言的手都在抖：“夫、夫人，我们、我们该往哪走啊？”
庄子这么大，今天进进出出的人这么多……她真的好慌啊！
她父亲曾经是个酒楼的账房，所以她跟着她父亲学了几个字，但她八岁的时候，父亲就病逝了，之后她就被家里卖到了侯府，一直是个低等丫鬟，不然也不会分配给夫人。
直到现在，她基本困在侯府那个小院子里，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侯爷和老夫人了。
现在一下子要跟着夫人参加这么大的一个贵女宴，要见那么多大人物的女眷，她怎能不慌，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她很怕给夫人丢脸，夫人万一生气，把她像青月一样咒死了怎么办？甚至，听说好多贵人，一个不快，直接将人打死的也不少。
她笨手笨脚的，惹着了哪个贵人又该怎么办啊？
姜无言倒淡定得很，卜卦之人，无论身处何处，都要冷静、淡定、怡然处之。
也或许，手握的这门算得上通天的本事，给了她底气吧。
“等着，自有人来给我们带路。”
她不管周围是否有好多人盯着她，等着看她笑话，她就站在那不急着动。
也没让她等太久，一名小太监噔噔噔地跑来了，给她请安：“平阳侯夫人，给您请安。奴才小顺子，这就带您过去。”
小顺子让姜无言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手背上已经贴心地放了块帕子，就这么引着姜无言往前走，并小声地对姜无言道：“奴才是太子安排的，殿下让奴才一定要把夫人照顾妥帖。”
“嗯。”姜无言淡淡然地评价一句，“安排得太晚，让你主子以后改进。”
小顺子：“……”
——
长公主的这个庄子里头的景色很不错。
这里头有一个湖，湖边柳树伴着锦簇的花团，湖中还有座桥，据说是因为先有这个桥，才有的这个庄子，是座老桥了，颇具古韵，再点缀着花花草草的，很多年轻的贵女都喜欢到桥头上去。
挨着湖边摆放着别致的木椅木桌，放着吃食点心，供贵女们歇息吃东西聊天，再后边，有条花路，直通一个凉亭。
这个凉亭建造得还挺宽敞的，不过这会基本都聚在湖边玩耍，凉亭里没什么人，姜无言就待在凉亭里，摇着蒲扇，闻着花香，听着欢乐的女声，倒也悠哉游哉的。
贵女们大多有教养，就算要说什么八卦也会背着人，更何况姜无言是长公主这次专门邀请的，谁也不想去触霉头，所以都有默契地远着姜无言，有点孤立她——可能也是害怕她，不敢靠近，怕倒霉，怕被咒。
长公主和安乐郡主，在她刚来的时候打过招呼，后面也没有特意找她聊什么，不知是不急，还是太子另有安排。
所以无人来吵她烦她，在这么个鸟语花香的地方，还有婢女跟小太监伺候着她吃吃喝喝，自然是惬意得很。
她晃着蒲扇，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惜，她向来是没这么好的福气，可以纯纯享受这些的。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突然就乌云密布，那大雨说下就下，都不给一点预兆的。
除了少部分往屋子那边去，大多贵女们都慌忙往凉亭这边跑来，这最近的避雨地，就是这凉亭了。
可能过于慌乱，加上大雨将路冲刷得泥烂了，有贵女不甚跌倒，摔了一身泥，有贵女摩擦磕碰，还有贵女被什么割破了衣裳边角。
总之，等她们来到凉亭时，都多少有些狼狈的。
好在那些什么国公夫人、伯爵夫人、王妃的，老一辈或身份格外尊贵的，都与长公主和郡主在另一头的阁楼小院里，在这的只是一些小辈，倒不至于太丢面。
只不过小姐们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还一身脏兮兮的，黏在身上又难受，就算有良好的教养，可娇气的人儿，这会也难免不痛快起来。
“怎么就那么倒霉，好好的说下雨就下雨，可别是被谁克的！”
“以后啊，再有谁在的场所，我可万不敢参与的了，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
姜无言从始至终就坐在原位没动过，听着这些埋怨的话，她不急也不气，反而听起了雨声，有些诗兴大发，想要吟诵一首，来给这雨景助助兴。
青心胆小瑟缩在她一边，倒是小顺子，赶忙给她端茶水，陪着笑：“夫人，还好奴才刚给您新沏了茶过来，不然这会都不便去了。这茶正热着，雨下得有些凉，您喝点暖暖身子？”
姜无言“嗯”了声接过茶杯，感叹：“你真是个可人儿。”
又贴心又会哄人，萧瑾序还挺会安排人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要过来跟着自己？
“哎呀，我们这都要冷死了，这罪魁祸首还能喝茶暖身子呢。”
不知哪家小姐性子爽直，竟就这么囔囔出来。
“可不是，就她自个还坐在那，一点规矩都没有。”
长公主和安乐郡主等人虽不在这，可这还有位县主在呢，更甚者说，在这儿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的，一个平阳侯不受宠的夫人算什么。
这平阳侯的夫人坐在那，连过问一声都没有。
姜无言听得发笑，她微微侧头，将那双无神的眼睛对着大家：“实在抱歉得很，我无法辨认出你们，又怕徒生麻烦给大家，便也只好舔着脸地坐在这了。”
大家看到她那双漂亮，却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一时都有些默了。
半晌，才又有人忍不住嘀咕起来：“今天要是来的是姜二小姐就好了。”
“是啊，姜二小姐可是顶顶福气之人。我以前曾有幸在马球场上碰见过她，那疯了的马儿碰见她都温顺下来，救下了当时差点摔下马的安乐郡主呢。你不知道，那神采，简直了！你说，长公主这次赏花宴，怎么不邀请姜二小姐过来，反而……”
“你不知道吗？姜二小姐为了帮助边关将士们打赢那场战，耗费了不少福寿，回上京后便一直病着了。估计就是因为请不到姜二小姐，才退其次请这位贺夫人。”
“你说她眼睛瞎都瞎了，怎么还到处跑呢？老老实实在自己府上待着，何苦跑来祸害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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