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依旧纪律严明，各司其职，但他们的眼神中，除了以往的忠诚与狂热，更多了一层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他们不再敢直视船头那个背影，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瞥过，便会迅速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老孙，你说……陛下他，到底是什么境界？”张虎凑到孙武身边，压低了声音，那瓮声瓮气的嗓门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孙武沉默了片刻，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玩笑。他看着吴闵的背影，眼神复杂无比，有崇拜，有向往，也有一丝茫然。
“我不知道。”他缓缓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我只知道，咱们以前跟着陛下打天下，是凡人跟着真龙。现在，咱们是凡人，跟着一尊……神。一尊执掌战争与杀伐的真神。”
顿了顿，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却比以往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这样也好，跟着神打仗，还怕个鸟？管他什么妖魔鬼怪，鱼精虾怪，在陛下面前，不都是一盘菜？”
张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紧握着佩刀的手，又多了几分力气。
另一边，云飞扬和几位古族代表，则完全是另一番心境。
他们缩在甲板的角落里，彼此对视，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庆幸。
“云少主，我们……我们之前，是不是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一位来自天机阁的长老，声音干涩地问道。他指的是古族当初联合起来，试图与吴闵分庭抗礼的行为。
云飞扬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蠢事？何止是蠢事。
现在想来，那简直就是一群井底之蛙，对着天空中的太阳，叫嚣着要把它射下来一样，可笑，又可悲。
他现在无比庆幸，庆幸自己被吴闵“请”到了船上。否则，他永远无法想象，人力，竟能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境地。
引动天象，言出法随，意志杀人……这些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武学的范畴。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吴闵在解决那鲨人将军后，从始至终，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子。
这种视宗师如草芥的淡漠，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心寒。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作为人质，来承受这位帝王的怒火和羞辱的。可现在他明白了，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吴闵根本没把他，甚至没把整个云海楼放在眼里。
他之所以带着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因为……自己这个“技术顾问”，偶尔能起点作用。
想通了这一点，云飞扬心中最后那点身为古族少主的骄傲，彻底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不再是人质，而是一个见证者。
一个有幸亲眼见证，一位人间帝王，如何一步步走向神坛的……见证者。
想到这里，他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荣幸与激动。他挺直了腰杆，看向吴闵背影的目光，再无不甘，只剩下纯粹的追随与仰望。
吴闵没有理会身后众人的心思。
他正闭着眼，与系统进行着交流。
【叮！吸收宗师级巅峰“鲨通天”死亡前溢散的恐惧、不甘，仇恨值+。】
【叮！吸收海族士兵溃败时产生的集体恐惧，仇恨值+。】
【系统分析中……根据俘获的记忆碎片分析，“东海龙宫”已被高级精神污染源侵蚀，污染程度97%。污染核心疑似为幽冥之主——“深海梦魇”。】
【警告：前方海域存在强大的精神污染力场，该力场能扭曲现实，侵入梦境。建议宿主开启“心灵壁垒”，预计消耗仇恨值：5000\/分钟。】
“深海梦魇……”
吴闵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从鲨通天的记忆来看，这个幽冥之主，和之前遇到的那些残魂、信徒都不同。它似乎没有实体，更像是一种概念，一种能感染思想的病毒。
这种敌人，远比那些只懂得用蛮力冲撞的家伙，要难缠得多。
“开启心灵壁垒。”吴闵没有犹豫。
【心灵壁垒已启动。兵主煞神之力已覆盖全舰队，可抵御99%的无差别精神入侵。】
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舰队前方的海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原本漆黑混乱的海水，忽然变得清澈无比，宛如一块巨大的蓝色水晶。
透过清澈的海水，众人能清晰地看到，下方数千米深的海底，竟坐落着一座无比宏伟壮观的城市！
那是一座由五光十色的巨大珊瑚礁构筑而成的城市，无数房屋宫殿，层层叠叠，巧夺天工。巨大的珍珠和宝石，如同星辰般点缀在城市的各个角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片海底照得亮如白昼。无数奇异的鱼群，在珊瑚城中穿梭，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瑰丽画卷。
“天呐……这就是……东海龙宫？”
船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了，发出了阵阵惊叹。就连孙武，也看得两眼发直，喃喃自语：“乖乖，这地方要是搬空了，咱们大周的国库，怕是能再翻上十倍！”
然而，与众人的惊叹不同，吴闵的眼神，却愈发冰冷。
因为在这片看似瑰丽堂皇的景象之下，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彻骨的死寂。
那座城市，太安静了。
那些穿梭的鱼群，动作僵硬，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生命的灵动。
整座城市，就像一个制作精美，却没有灵魂的巨大模型。
就在这时，龙宫的最深处，那座最为雄伟的宫殿中，一股强大的气息，缓缓苏醒。
紧接着，一道水流，托着一个华丽的王座，从宫殿中缓缓升起，穿过数千米的海水，来到了舰队的面前。
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华美袍服，头戴龙形冠冕的老者。他有着人类的身体，却长着一颗威严的龙头，正是传说中龙王的模样。
他身上散发着半步大宗师的强大气息，血脉之力雄厚，远非刚才的鲨通天可比。
可他的那双眼睛，却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焦距。嘴角，却挂着一丝与他威严外表格格不入的，诡异的微笑。
“来自陆地的客人，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龙王”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宏大，带着奇特的混响，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直达灵魂。
“本王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你们的灵魂，闻起来是如此的……美味。”
话音未落，他轻轻抬起了一只手。
下方那片平静的海面上，那些刚刚被弩箭射杀，沉入海底的海族尸体，竟然一个个，重新漂浮了起来！
它们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愈合它们身体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种如同黑色淤泥般的诡异物质。
它们的眼睛，重新睁开，里面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充满了疯狂与暴戾。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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