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榆时逃离了。
即便如此，段榆时也不敢回家。他身上仅剩几百块，他开了一间几十块钱的便宜酒店。
廉价酒店木地板发霉卷起，房间内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连通风的窗户都没有。
段榆时在狭小的房间内洗漱好。
他蜷缩在吱呀作响的床上，从山林里逃出来时被荆棘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
枝韫囚禁他的别墅，位置偏僻。
孤零零的大马路上看不见一辆汽车。
也很难叫到车。
他怕枝韫派人追上来。
段榆时不敢走大路，只能跌跌撞撞进了山里的小路，碎石子钻进他的帆布鞋，脚踝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扭得生疼。
成群的蚊虫嗡鸣着扑向他汗湿的脖颈，他脖颈、手臂上密密麻麻隆起的红疙瘩。
山路难行，他的裤管被蒺藜勾得破烂不堪，脚底磨出血泡与鞋袜黏在一起。
他休息了一会。
浴室里传来滴答的漏水声，段榆时攥着皱巴巴的毛巾，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用温水简单冲洗伤口。
伤口遇水刺痛难忍，他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连消毒的药水都舍不得买。
处理完伤口，他瘫倒在床上，破旧的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段榆时把自己裹进散发着霉味的被子里，灯光一闪一闪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关灯。仿佛这样他才有安全感，才能得到短暂的安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如惊弓之鸟般弹起，看到是医院发来的催款短信，心脏瞬间坠入冰窖。
段榆时翻遍全身口袋，数着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喉咙发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段榆时的工作被枝韫搅黄，积蓄也所剩不多，唯一的财产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那一套老破小。
母亲早逝，是奶奶拉扯他长大的，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
许久，他做了一个决定。
将那套房子卖掉。
筹钱给奶奶治病。
段榆时点开房产中介的对话框，把母亲留下的那套老破小的照片发了过去。
斑驳的墙皮、漏水的天花板。
他知道这套房子的钱对于所需要的治疗费用来说远远不够。
但奶奶的苍白面容，更让他窒息。
廉价酒店的隔音极差，隔壁传来粗俗的笑骂声。
段榆时咬着牙告诉自己，再忍忍，只要房子卖出去，只要奶奶能好起来，这一切都值得。
第二天，段榆时买了一身长袖长裤，遮住身上的伤痕，他整理了一下，去医院看奶奶。
他怕枝韫用奶奶威胁他。
于是给奶奶办理了转院手续。
……
不论是苏江野还是林斯臣，枝韫都连着一个星期躲着他们，没有和他们见面。
数日过后，枝韫才出门跟林斯臣见面。
林斯臣顶着脸上的淤青给枝韫开车门，他左眼下方还贴着创可贴。
然而枝韫就跟没看到似的，没有主动问起他脸上的淤青是怎么来的。
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姐姐真的不问问？”车子驶入梧桐道时，林斯臣偏过头，“苏江野那家伙下手可真狠，到现在我转头脖子都疼。”
其实他对苏江野下手更重。
枝韫闻言冷笑一声：“你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你没事去招惹他的。”
林斯臣将车拐向路边停下，“在姐姐眼里，我就是个自讨苦吃的疯子？”
他扯下安全带倾身逼近，“那天他掐着我脖子让我离姐姐远一些的时候，姐姐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你会不会有一秒钟为我心疼。”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秒。
他认真观察枝韫的神情。
试图找到一丝动容和怜惜。
可惜，并没有看到。
不过，现在没有。
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他还要努努力。
枝韫后背抵着车门，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脑袋抵住，“别动，给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枝韫的手指停留在林斯臣青肿的伤口上方，几秒后突然毫无预兆地落下，“这下长记性了没有？”
林斯臣闷哼一声，捂着脑袋往后仰倒在座椅上。他疼的眼底泛起水光，脑袋耷拉着，“嘶，好疼啊，姐姐。”
枝韫的心肠硬极了。
她睨了林斯臣一眼，“哦”了一声。
见枝韫不吃他这一套。
林斯臣没脸没皮的将脸埋进她发间，声音闷闷的像只委屈的幼兽：“要姐姐吹一吹才会好。”
枝韫抿着唇，最终还是偏头在他伤口上方敷衍地呼了口气。
热气拂过皮肤，林斯臣呼吸一滞，睫毛轻颤，立刻仰起脸露出讨好的笑：“谢谢姐姐，现在伤口好多了。”
小绿茶花样还挺多的。
枝韫：“不疼了就赶紧开车，别浪费时间了。”
林斯臣突然垮下脸，“可是我身上还有一处疼得厉害，一动就像有针扎。”
不等枝韫回应，他已经利落地掀起上衣。
肌肉鼓胀，随着男人的呼吸一起一伏，轮廓一览无余，特别性感，跟平时的小绿茶很不一样。
腹肌还有淡淡的淤青。
林斯臣委屈巴巴地凑过来，像对着枝韫乖巧的摇了摇尾巴，讨要安慰。
男人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姐姐再吹一下，好不好？”
小绿茶放软声音，“吹完我保证乖乖开车。”
枝韫摸上了他的腹肌。
还顺手捏了捏。
这对林斯臣来说，算得上是意料之外的奖励。
一声压抑的喘息从喉间倾泄，响在车内，暧昧至极。
林斯臣盯着枝韫，男人眼神缱绻，绵长的眷恋沉淀在眼底，温柔得宛若春水，碧波荡漾却不再宁谧，反而涟漪层层，似有浪潮即将漫堤。
林斯臣呼吸一窒，薄唇贴了上去，从少女的嘴唇一路辗转至耳朵，轻舐她的耳垂。
在她耳畔温柔的唤她，“姐姐。”
怜惜怜惜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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