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盟的晨雾裹着浓重的药味，沈清辞将最后一包解毒草扔进陶罐，指尖被熬药的蒸汽烫得发红。陶罐里的药汁泛着诡异的灰绿色，这是她用月仙古籍记载的配方，混合着帝莲残余的金液熬制的，虽不能根除暗河的蛊毒，却能暂时压制毒性蔓延。
“还是不够。”她望着排队领药的平民，陶罐里的药汁见了底，后面还有数十个皮肤泛青的村民在咳嗽，“解毒草只够支撑三天，再找不到解药的源头，他们都会……”
话音未落，守在暗河入口的玄铁卫突然发出惊呼。杨辰提着归墟剑冲过去时，正看到暗河的水面浮起一层粘稠的黑膜，膜上跳动着暗阁的骷髅符文，几只试图喝水的野狗刚舔到水面，就浑身抽搐着倒下，尸体在片刻间化作一滩黑泥。
“蛊毒变异了。”沈清辞的引月佩剧烈震颤，佩上代表生命信号的红点正成片消失，“它在吞噬水中的生机，连鱼虾都活不成了！”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山林传来阵阵异响。无数鸟兽发疯似的冲向荒盟，它们的眼睛泛着血红，嘴角淌着白沫，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只雄鹿撞开木栅栏，鹿角上还挂着同伴的内脏，对着领药的平民疯狂撕咬。
“是‘噬心雾’！”杨辰挥剑劈倒雄鹿，剑身上的血迹瞬间变黑，“暗阁在空气中散播了雾毒，能操控生灵的心智！”
荒盟的警钟再次敲响，这次却带着绝望的意味。幸存的玄铁卫举着盾牌组成防线，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疯兽。一个年轻士兵被野猪扑倒，惨叫声中，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不仅是雾毒，疯兽的爪子上还带着蛊毒。
“往粮仓残骸退！”杨辰拽着沈清辞往高处跑，归墟剑的金焰在身前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逼退疯兽，“那里有石墙，能守住一时！”
退守石墙的过程中，又有十几个平民和士兵倒下。老管家为了掩护一个孩子，被疯狼咬断了腿，他躺在地上，指着西边的山谷，气若游丝：“雾……雾是从断魂谷来的……那里有暗阁的祭坛……”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皮肤迅速变黑，最终化作一滩黑泥，只留下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
沈清辞捂住嘴才没哭出声，引月佩突然指向天空——西北方的云层正在变黑，像有墨汁在水里扩散，那是噬心雾的源头，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荒盟笼罩过来。
“最多半个时辰，整个荒盟都会被雾毒覆盖。”她的声音发颤，“到时候别说人，连石头都可能被污染。”
杨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雾，突然想起鬼算尸体旁的罗盘。他从怀中掏出罗盘，上面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断魂谷的方向，盘面上浮现出一行血色小字：“十二煞齐聚，冥道开，九州灭。”
“十二煞……”他猛地攥紧罗盘，指节泛白，“血薇是第三煞，鬼算是第四煞，剩下的八个……恐怕都在断魂谷！他们要在那里完成冥道仪式！”
石墙外的疯兽突然安静下来，纷纷退到黑雾边缘，像是在等待什么。黑雾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八个身披黑甲的身影缓缓走出，他们的铠甲上刻着不同的符文，脸上的面具分别是蛇、蝎、狼等凶兽的模样——正是暗阁的十二煞，剩下的八位。
“杨辰，沈清辞，”为首的蛇面人开口，声音像毒蛇吐信，“放弃吧。断魂谷的‘冥道阵’已经启动，半个时辰后，整个西境都会被戾气覆盖，你们守不住的。”
“冥道阵需要祭品。”沈清辞突然开口，引月佩的光芒映出她苍白的脸，“你们散播雾毒和蛊毒，就是为了收集足够的生魂当祭品，对不对？”
狼面人桀桀怪笑：“不愧是月仙圣女，一点就透。这荒盟的万人生魂，正好用来开启冥道，到时候我们暗阁的大人就能从冥界归来，重掌九州！”
杨辰的归墟剑发出愤怒的嗡鸣：“你们的大人早就死在五帝封印下了，别做白日梦！”
“死？”蛇面人举起手中的骨杖，杖头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他只是在冥界沉睡，只要冥道开启，他就能借尸还魂，而你们……”他指了指石墙后的幸存者，“都会成为他醒来的养料。”
黑雾越来越近，石墙上的藤蔓开始枯萎，缝隙中渗出黑色的粘液。几个靠在墙边的伤员突然抽搐起来，眼睛变得血红，对着身边的同伴咬去——他们被雾毒感染了。
“清辞，带所有人进粮仓地窖！”杨辰将归墟剑塞给她，“地窖有石门，能挡住雾毒，等我回来！”
“你要干什么？”沈清辞抓住他的手腕，引月佩烫得惊人，“你一个人去断魂谷就是送死！”
“只有毁掉冥道阵的阵眼，才能阻止黑雾。”杨辰掰开她的手，眼底的星图再次亮起，“别忘了，我是仙命帝，这是我的责任。”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跃出石墙，金红色的剑气如流星般冲向黑雾，“十二煞，来陪我玩玩！”
蛇面人冷哼一声，八个煞器同时冲向杨辰。骨杖、毒爪、弯刀在空中交织成死亡之网，每一次碰撞都激起漫天黑气。杨辰的身影在黑雾中穿梭，归墟剑的金焰不断吞噬着黑气，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他体内的帝莲灵力快耗尽了。
沈清辞望着他浴血的背影，突然将引月佩贴在石墙上。银辉顺着石缝蔓延，石门缓缓落下，将幸存者与黑雾隔绝。“李肃的亲兵，”她转身看向那个年轻士兵，“带大家守住地窖，用解毒草堵住门缝，别让雾毒渗进来。”
“您要去哪？”士兵急道。
沈清辞捡起地上的弓箭，引月佩化作银箭搭在弦上：“去帮他。”
她知道这是冒险，甚至可能是送死。但看着杨辰在黑雾中浴血奋战的背影，看着石墙外那些绝望的眼睛，她无法退缩。月仙一族的古籍上说，最大的危机从来不是敌人有多强，而是失去并肩作战的勇气。
黑雾笼罩石墙的瞬间，沈清辞射出了银箭。银箭穿透黑雾，精准地射中蛇面人的面具，碎片飞溅中，她看到面具下那张布满鳞片的脸——根本不是人类，是暗阁用蛊毒炼制的怪物。
“找死！”蛇面人怒吼着挥杖打来。
“小心！”杨辰扑过来将她推开，骨杖重重砸在他背上，他喷出一口鲜血，却反手将归墟剑刺入蛇面人的心脏。
蛇面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化作黑泥，其他七个煞器见状，攻势更加疯狂。杨辰的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死护住沈清辞，归墟剑的金焰只剩下微弱的火苗。
就在此时，沈清辞的引月佩突然爆发出强光，与杨辰掌心残存的帝莲灵力产生共鸣。银辉与金焰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图中浮现出五帝的虚影——乾元帝的龙气、瑶光帝的药香、苍梧帝的剑意、刑天帝的锁链、沧澜帝的巨浪，五道力量同时涌入两人体内。
“这是……五帝灵脉的共鸣！”沈清辞惊喜地喊道。
杨辰的归墟剑重新燃起熊熊金焰，他看着身边的沈清辞，她的引月佩化作一轮满月，银辉所过之处，黑雾纷纷退散。八个煞器在光芒中发出惨叫，身体不断消融。
“不可能……冥道怎么会……”狼面人的话没说完，就被金焰吞噬。
当最后一个煞器消失时，断魂谷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天空重新露出蓝色。暗河的水面泛起银光，黑膜渐渐消散，几只小鱼游出水面，吐着泡泡——蛊毒被净化了。
杨辰和沈清辞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背上血肉模糊，她的鬓边又多了几缕银丝，却都笑了。石墙后的石门缓缓打开，幸存的人们冲出来，看着恢复清明的天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李肃的亲兵捧着药罐跑来，眼里含着泪：“杨统领，沈姑娘，快上药！”
杨辰接过药罐，却先递给沈清辞。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归墟剑与引月佩的光芒交相辉映，温暖而坚定。
他们知道，这或许不是最后的危机，但只要两人并肩，只要五帝灵脉的信念还在，就没有什么危机不能度过。毕竟，最大的危机从来不是敌人，而是放弃希望的那一刻——而他们，永远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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