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在丙字院的土坯房里，只有窗棂漏进一缕残月的光，刚好落在王耀阳手里的木棍上。
他刚练完一遍《白莲剑典》的倒势，最后一式“莲落”收势时，木棍点地，带起的气流竟吹得地上的纸屑轻轻打了个旋。这放在以前是绝不可能的——他如今的力道、速度，早已不是刚穿越时那具十一岁身体能比的，哪怕没有灵气，肌肉里也像藏了股韧劲，一动就带着风。
“正着练是‘绽’，倒着练是‘敛’……”王耀阳摩挲着木棍上被磨出的光滑纹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武侠小说。主角也是个没灵根的凡人，最后靠着一句“自古仙道，武道不分离”，硬生生走出了条以武入道的路。
那时只当是作者瞎编，可现在，他自己就站在一个真有仙人的世界里。
“以武入道……”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像颗火星掉进了干柴堆，瞬间在心里烧了起来。
他猛地站直身，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被他的脚步踩碎。
《白莲剑典》再好，终究只是“武”，练到极致也不过是个身手好的凡人，挡不住飞剑，抗不过法术。可如果这“武”能成为“道”的敲门砖呢？
就像盖房子，别人用灵气当砖瓦，他用筋骨当地基，难道就盖不起高楼？
可怎么入？
他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悬浮在云雾里的紫云殿。那片流光溢彩的地方，藏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可他连门都摸不到。
他知道的太少了。
只知道有灵根就能引气入体，不知道凡根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储存灵气；只知道剑招要靠灵力驱动，不知道纯粹的肉身力量能不能劈开灵气；甚至不知道“道”到底是什么，是境界？是法则？还是别的什么？
白天在演武场听那些内门弟子闲聊，说“金丹”能御物，“元婴”可化神，可这些境界的门槛是什么？和肉身强度有没有关系？没人会跟一个杂役说这些。
他手里的《白莲剑典》，像一张残缺的地图，只画了开头的路，后面全是空白。
“得找本书看看。”王耀阳攥紧了木棍，指节发白。
百宝楼的下层有不少杂记，以前他只捡着和剑道沾边的看，现在想来，那些讲世界格局、修行体系的书，或许才是最该读的。
可他一个丙字杂役，哪有资格去碰那些？上次借《白莲剑典》都被守楼人斜眼看，要是敢去翻中层的书，怕是会被直接扔出去。
“或许……可以问问人？”
他想起那个给过他灵草膏的苏师姐，想起青袍道人的微笑，甚至想起那个倨傲的赵姓少年。可念头刚起就被压下去了——他们是云端上的人，他是泥地里的虫，贸然去问，只会被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
只有玄清。
那个名义上的师父，虽然冷淡，却是唯一和他有点牵连的“高人”。
可玄清会告诉他吗？王耀阳想起初次见面时，对方眼里那抹对人命的淡漠，又想起被派到演武场的安排，心里没了底。
夜色越来越浓，露水打湿了他的灰布衫，有点凉。
王耀阳坐在石阶上，把木棍横在膝盖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站在迷宫入口的人，手里只有一把钝刀，却不知道往哪砍。
“不管了。”他猛地站起身，木棍在手里转了个圈，带起的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先把‘武’练到极致再说。”
至少他知道，《白莲剑典》还有提升的空间。至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强到能隐约捕捉到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灵气——不是靠灵根，是靠日复一日练出来的敏锐感知。
或许，当“武”的根基足够深，深到能触碰到“道”的土壤时，答案自然会冒出来。
这一夜，丙字院的灯亮到了天明。月光下，少年的身影一次次重复着枯燥的剑势，木棍划破空气的声音，像在给这个疯狂的念头，敲下一个个固执的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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