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陈学文怀揣着心事，匆匆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巷，朝宋仁的住处赶去。
当他赶到时，发现宋彪正裹着一件厚实的大衣，在门口等候，瞧见陈学文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兄弟！可算把你盼来了，我还当你被事情绊住，改了主意呢！”宋彪大笑着，声音里满是热忱。
陈学文歉意一笑，解释道：“多担待！本想着去苏志恒那儿拜访一下，没承想耽搁了些时候，大哥还没歇下吧？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
“没呢！一直在二楼书房候着你，走，咱上去说！”宋彪边说边转身，熟稔地在前头带路。
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一直跟在身后的杨六根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宋彪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又瞧了瞧陈学文，见他毫无停步的意思，便继续跟上。
进了二楼书房，三人一番寒暄后，才各自落座。
宋仁抬手，端起桌上精美的公道杯，动作娴熟地给三人依次斟上热气腾腾的茶，随后目光落在陈学文身上，神色温和却又透着几分郑重说道：“学文啊，咱自家兄弟，我就不绕弯子了！”
陈学文连忙摆手，诚恳说道：“大哥千万别这么见外，一直以来承蒙您照应，有啥话尽管吩咐！”
“吩咐谈不上，我和肖家祥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他把你当亲兄弟，在我这儿，你和宋彪没啥两样，前段时间，家祥来宁城，我们聊了不少，你如今走的这条路，可不容易啊！”
陈学文心里一紧，瞬间明白肖家祥把自己和日本人的事儿告诉了宋仁，面上却不动声色，暗自思忖着宋仁此番话的用意。
宋彪本就不清楚哥哥宋仁同肖家祥之间的谈话内容，听到这话，下意识张了张嘴，可看到宋仁的眼神后，又赶忙闭上了嘴。
陈学文略作思索，笑着问道：“大哥，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宋仁没急着回答，而是笑着重新冲泡了茶叶，放下公道杯后，抬手指向宋彪：“前几天，我问他，要是哪天我当了汉奸，他咋办？你猜他咋说？”
陈学文笑而不语，端起小巧的茶杯，轻抿一口热茶。
宋仁见状，接着道：“他，我这亲弟弟跟我说，要是我当了汉奸，他就亲手毙了我！”
陈学文心里清楚，肖家祥对自己和藤原哲一的事儿也就知晓个大概，张老太爷就算猜到了，也不会轻易透露给肖家祥，如此看来，宋仁显然是在试探自己，想通这点，他镇定自若地笑着回应：“大哥，您也别试探我了，肖家祥想必把我的身世都告诉您了，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仇也报了，就盼着能安稳活下去，就这么简单，至于党派倾向，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不过是机缘巧合进了特务处，说起来，日本在医学和科技方面，确实比咱们先进些……”
“兄弟！你这……”宋彪忍不住出声，却被陈学文抬手打断。
陈学文看向宋仁，笑意未减：“大哥！往后的路谁也说不准，我们只能活在当下，我这次来拜访，主要是想找您打听些资料和消息！”
“什么资料和消息？” 宋仁问道。
“最近两年宁城新办户籍和租客的信息，这些事情警察局那些基层片警应该最清楚！”陈学文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一事！”宋仁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大哥请讲！”
“你在苏志恒那儿待了不少时候，是你主动找他，还是他缠着你不放？” 宋仁笑着问道。
“我本来只想着礼节性拜访一下！” 陈学文笑着说道。
“他缠着你做什么？方便跟我讲讲吗？”宋仁紧紧盯着陈学文的眼睛，目光锐利。
“没啥不方便的，他觉着自己地位受威胁，找上张老太爷，老太爷就让他来问我！”
听完，宋仁忍不住笑出声，陈学文也跟着笑了。
一旁的宋彪瞧着两人，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始终没插话。
“张老太爷真是慧眼如炬，门下弟子近三万，听说日本人多次拉拢都被严词拒绝，他居然把苏志恒的生死交给你定夺，看来我刚问的都是多余的，你说，苏志恒这人该不该死？”宋仁笑着问道。
“大哥您觉得呢？”陈学文反问道。
“明白了！”宋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决定好了？”陈学文追问道。
“嗯！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有些路我走不了，我就走好适合自己的就行。”宋仁感慨道。
“对！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就像黄金荣，日本人拉拢他好几次，都被拒绝了，现在没事儿就去老太爷那儿请安呢！”陈学文笑着说。
“多谢你告知这些！”宋仁诚恳道谢。
“客气啥！”陈学文说着，端起公道杯又给三人添上茶。
“那你自己打算怎么走以后的路？”宋仁目光灼灼，盯着陈学文问道。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陈学文神色坦然，语气里带着几分洒脱。
宋仁听后，伸手从茶台上拿起一个信封，递给陈学文：“这是沪城片警里咱们自己人，我会交代好，让他们配合你，你要是有啥跑腿的活儿，就找彪子，彪子性子直，你多担待着点儿!”
“彪哥可比您让人放心多了!”陈学文半开玩笑地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话一出，宋仁也跟着大笑，宋彪一脸茫然，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摸不着头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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