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华英怀抱心心，忐忑地跟在女儿身后。
她自问自己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和朋友聊聊天，却不知自己为何一副心虚的模样。
两人前后脚到了楼下，陈佳娜摸了摸在朱华英怀里嬉闹的心心的脸蛋。
心心已经半岁多了，但还没学会翻身，每天只要被人抱在怀里就一副高兴的模样。
陈佳娜边逗弄心心，边和母亲闲话，“心心这孩子，真的是和她亲爹长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啊，妈你看心心的嘴，和我爸长得多像啊。”
朱华英低下头看了片刻，确实，心心的唇形像极了陈远成，微微有些上翘。
当年，朱华英在介绍人的牵线下，和陈远成第一次见面，就觉得陈远成长得一副温和的模样。
只是生活的磋磨带走了很多美好的事物，比如陈远成的好脾气，比如朱华英那把一颗心都扑在家里的坚定。
朱华英颠了颠心心，带了几分惋惜。
“这孩子没福气，本来以为她生下来就不用为钱犯愁了，没想到……”
陈佳娜倒没有这种想法。
“就算心心顺利出生，我和徐毅还在一起，徐家的财产也不会全是她的，徐家肯定会逼着我生二胎、三胎，直到生到男孩子。所以不管怎么样，心心想要什么，都还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朱华英先叹了口气，“可能一人一命就是生好的吧，我也是天生劳碌命。”
陈佳娜这才切入主题。
“妈，那个老孙，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朱华英的脸微红了一下。
“不是你想得这样，我们就是谈得来的朋友……”
陈佳娜觉得好笑，自己妈都一把年纪了，在自己面前还要掩饰什么呢。
“本地人？”
朱华英摇了摇头，“老家江西的，不过在杭城也待了好几十年了。”
“有房吗？”
朱华英面露难色，“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查户口呢？”
陈佳娜只觉得好笑，“我有对象的时候你怎么说我的？要看看对方的经济实力好不好。现在怎么到你自己身上的时候就问不得了？”
“我都说了，和老孙就是聊得来，所以多聊了几句。”
“那你实话告诉我，这个姓孙的，经济怎么样？”
朱华英张了张嘴，想了一会才说。
“具体的我也没问过。我们是在去贵州的火车上碰到的，他一个人。说每年都来贵州避暑，要等杭城天气凉下来了，才会回来。”
陈佳娜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在火车上碰上的这个老孙。
去旅游的时候心情好，看人看事也更包容，也怪不得母亲认识了新的朋友。
只是母亲跟淑芳阿姨出去都是穷游，大都是坐绿皮火车的硬铺，这次去贵州也不例外。
既然都是坐硬铺，条件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陈佳娜继续追问，“妈，那老孙在贵州都住哪呢？”
“和我们一样，住民宿呗。我们是短租，而且两个人，房间大些，他是长租，又只有一个人，就租了个小的。 我听着一个月几百块钱吧，其实挺好的，贵州夏天都不怎么要开空调，可比杭城过夏天划算多了。”
陈佳娜一听，扑哧笑了出声。
“一个月一千块都不到？说实话，就咱爸这经济水平，都看不上那小破屋子吧？”
朱华英听女儿这么说，脸色也不太好看，这点她也想过，只是老孙身上的才华盖住了这些瑕疵，她没想问，可能下意识地也不敢深想。
“你别这么说，老孙不讲究罢了，他追求精神层面，又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只知道物质。”
“年轻人物质赖谁？还不是赖你们？谈个恋爱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一遍，没房子的话结婚免谈，不是吗？”
女儿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惹恼了朱华英。
“你现在是真能讲，妈都敢管了？你自己待着吧，我回去了！”
陈佳娜见母亲要走，一把拽住了她。
“妈，你急什么？在我面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朱华英神情严肃地说道：“我都和你说了，老孙就是个谈得来的朋友。你爸没本事还爱管我，我年轻时几个关系好的男性朋友都不来往了，难得遇上个投缘的，现在你爸也管不了我，怎么变得你来管了？”
“我可不信，那你之前说你想享福，想让李金妹来当保姆，是怎么个意思？难道是想不管爸和心心吗？”
朱华英的表情有些犹豫。
“老孙往年都在贵州待上两三个月才回来，这次说是破天荒，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了。他说他在杭城有个文学会，都是退休了在家的老年人，说想邀请我一起……再说了，我也没说不管你爸和心心，只是有个搭把手，我也能走得开些。”
朱华英一口气说完后，又看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女儿，“佳娜，妈也辛苦大半辈子了，总要过点自己的日子，人都不能太自私了。”
陈佳娜想着，那男的为了母亲，避暑都不避了，就跟着回杭城了。
母亲年轻时是个文艺小青年，爱看言情小说，更爱看琼瑶电视剧，好几次租了影碟通宵看，那时陈佳娜大概十二三岁，也跟着一起看，这段经历她还记忆犹新。
可偏偏，父亲陈远成是个不爱看书、 不爱上进的人，父亲的最大爱好是打牌，两人在精神层面永远的格格不入。
而这个老孙，恐怕年轻时也是个文青，还搞什么文学会，酸得要死。
现在母亲是没什么大感觉，就怕这个老孙会骗，到时一步步把母亲骗得一愣一愣的，直接跟着人走了，那她和爸怎么办？
陈佳娜知道母亲的脾气，自己现在再说什么都没用，于是假装让步。
“妈，我没有拦着你不让你交友，只是你也要多想想我和爸。”
可朱华英却不想就此罢休。
“什么都要我为你们着想！我年轻时为这个家赚钱，老了老了，还要伺候你和你爸！我就不能享享福吗？”
陈佳娜知道母亲是不高兴，也不和她多争论。
“行了妈，你回去吧，心心脚上都有蚊子包了。我去散个步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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