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俊凝了凝神,缓缓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一开始就漏掉了一件不该忽视的事。”
“何事?”
腾野三郎身子往前倾了倾,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袖口,急切地追问。
苏俊端起茶盏,
盖碗碰撞的轻响在静室里格外清晰。
他浅啜一口,
目光落在腾野三郎紧绷的脸上,才缓缓开口:“这次晚会,我们像被牵着走的木偶——对方步步从容布局,我们却只能被动应对,连半分预案都没有。”
见腾野三郎眉头拧成疙瘩,
眼神里满是困惑,苏俊放下茶盏,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耐着性子拆解:
“你再细想,那位亲王‘为爱千里而来’的戏码,从一开始就是演给所有人看的。他主动与你攀谈交好,甚至托你筹备节目,每一步都踩在他们预设的棋路上。”
这番话像一道明灯,
瞬间点亮了腾野三郎的思路。
他瞳孔微缩,手指在桌面轻轻点着,反复回味片刻后猛地一拍大腿,连连点头:
“是了!这么说,上次那场暗杀也是假的?不是演给这个亲王看的,是演给我看的!目的就是为了亲王‘离开’后,顺理成章把大岛优子托付给我照顾——昆明那些官员,不是酒囊饭袋就是蠢猪,只有我还能任事,所以先生才会提前猜到那位亲王要走的消息!”
苏俊看着他豁然开朗的模样,
缓缓颔首。
苏俊指尖在茶盏沿轻轻摩挲着,
眼神里透着成竹在胸的光,语气也多了几分笃定:“既然已经摸清他们下一步要‘让亲王走’的打算,那我们就得反过来布个局——必须把这位‘情圣’亲王留下。而且要做得悄无声息,一点痕迹都不能露。”
他顿了顿,
指尖收回,指腹蹭了蹭下唇,补充道:“这亲王可不是没用处的花瓶,留着他大有可为。等把他留下来了,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跟他好好聊聊合作的事,保准能成。”
话音落,
苏俊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
端起茶盏仰头猛灌了一大口,茶水顺着唇角沾了点在下巴上也不在意,
嘴角反倒勾起一抹藏不住的、
带着几分狡黠的得意笑。
腾野三郎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瞪得发亮,拳头“砰”地砸在桌角,语气里满是狠厉:
“就该把这亲王扔去地牢喂蚊子!先生,您快说,咱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干?”
苏俊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指尖在桌面轻轻敲着,节奏沉稳,话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这亲王能像影子似的摸到西南昆明,背后肯定藏着门道。唯一的可能是,他们攥着一条连风声都绕着走的暗道。”
他抬眼看向腾野三郎,
目光锐利得像要扎进人心里,语气带着明确的托付:“腾野君,挖出这条通道的事,只能靠你。只有先把这条‘通路’掐在手里,咱们后面的棋才能落得稳。”
腾野三郎攥紧的拳头松了松,
指节仍泛着青白,却重重朝苏俊躬身点头,语气里满是恭敬:
“先生放心!属下这就去查——无论是连通外省至昆明的公路、铁路、水路,还是藏在山野间的隐秘小径,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把这条暗道找出来!”
说罢起身就往门外走,衣角扫过桌沿,带得茶盏轻轻晃了两下,溅出的茶水在桌面上晕开小圈。
苏俊抬手拦了他一下,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茶渍,指节却无意识地在桌沿轻叩两下,节奏沉稳得像在盘算棋局:
“别急。
查是要查,但绝不能打草惊蛇。对方能把亲王悄无声息送进来,知道这条道的人必然是核心心腹,你得多费些心,暗地里查探,切不可声张。
我这就让冷婉清调些人手配合你,彼此也好互通消息。”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沉,语气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笃定:
“若是真发现了线索,切记先按兵不动,立刻回来跟我商量对策——这一步错不得,否则前面的铺垫就全白费了。”
腾野三郎的脚步顿住,眼底的急切褪去大半,再次躬身应道:
“在下明白!定不打无准备的仗,绝不给对方半分察觉的机会,绝不误了先生的计划!”
说完,他又朝苏俊欠了欠身,见对方微微颔首,才轻手轻脚拉开门,身影像片羽毛似的融进门外的夜色里,连关门声都压得极轻。
苏俊望着空下来的座位,
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只抿了一口就放下,
指尖在桌面轻轻划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十足的掌控感:
“只要通道一破,这亲王的‘自由’,还有他背后那些人的算计,也就到头了……”
……
果不其然,
这天下午,若彬心事重重地领着满脸泪痕的大岛优子,又找上了腾野三郎。
他刚开口就乱了分寸,语无伦次地唤:
“腾野君……哎……”
腾野三郎早有准备,
面上依旧是往日的热心模样,连忙迎上去:
“若彬君,这是怎么了?瞧你愁眉不展的,优子小姐还哭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彬叹了口气,
眼神扫过周围来往的人,压低声音:
“哎,一言难尽。这里人多眼杂,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说吧!”
腾野三郎心里瞬间炸开了花——好家伙!苏先生的预测果然准,对方这就开始下一出戏了!
但他面上半点没露,顺着若彬的话应道:“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前面有家茶馆,二楼有雅间,清净得很,咱们去那儿说。”
说着便引着两人往一个安静的茶馆走去,路上还故意放缓脚步,装作关切地问大岛优子:
“优子小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有话尽管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绝不含糊。”
大岛优子只是抽噎着摇头,眼眶红得像浸了血,看得若彬越发焦躁,频频回头看身后,像是怕被人跟上。
到了茶馆雅间,腾野三郎刚让伙计上了茶,若彬就迫不及待地关上门,声音里带着急意:
“腾野君,实不相瞒,上次遇到的崛贵义那群蠢材,把我来到了昆明的事,通过外务部。传到了皇宫中,裕仁大哥命我立刻回东京!”
腾野三郎故作惊讶,
手里的茶盏晃了一下:“什么?亲王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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