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混着清脆的开门声，突然从吴戴维身后传来。
他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绷直身体，迅速躲到门侧——那里恰好有一处凹陷，成了天然的藏身之处。
万幸，那两人并未留意到他，径直推门而入，交谈声毫无顾忌地飘进他耳中：
“好了，有了这台德国光谱仪，就能去分析那药的成分了！”
“分析药物成分？”
吴戴维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念头瞬间闪过脑海——难道是“二号药”？他来不及细想，脚步已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悄悄跟了上去。
走廊的昏黄光线里，
墙皮像老化的痂片层层剥落，底下“大东亚共荣”的标语却刺得人眼生疼。
吴戴维猛地屏住呼吸，风衣下摆被冷汗浸得发僵，死死贴在腿侧。
他借着廊柱投下的阴影，几乎是平移着挪动脚步——前方传来的交谈声混着皮鞋踏过木地板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神经上。
“光谱仪”“成分分析”“实验室”……
还有那句像冰锥扎进耳朵的“明天要给司令官回话”。
这些字眼沉甸甸坠在心头，压得他连呼吸都发颤。
直到此刻，
他才彻底撕碎了“学校”的伪装认知——这里根本就是一座藏在文教外衣下的军事基地。
吴戴维悄悄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他们用钥匙打开一扇房门，迅速闪身而入。
他蹑足凑到门口，目光扫过门锁时，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这锁竟与自己办公室的一模一样，用小刀刀片就能轻易捅开。
他立刻从衣兜掏出那一把折叠小刀，手法娴熟地拨弄几下，门锁便“咔嗒”一声开了。
推门进屋，
视线瞬间被一架通往下方的铁梯吸引。
吴戴维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双手紧攥梯栏，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刚落地，一道半掩着的铁门便出现在眼前，透着几分隐秘。
吴戴维指尖刚触到微凉的铁门，便听见门后传来细碎的呜咽声。
吴戴维缓缓将门推开一道缝隙，
借着梯间透下的微光往里望——狭小的地下室里，
十几个人被粗麻绳死死绑在冰冷的铁架上，单薄衣料下，青紫交错的伤痕在昏暗中格外刺眼……
目光扫过人群时，他的呼吸骤然一滞：其中几人的面孔，竟与警局失踪人口档案的照片一模一样。
而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尽管她头发凌乱、面色惨白，早已没了半分光彩，可那依稀能辨的轮廓，分明是前段时间轰动上海的电影明星！
此前《上海滩》剧组为找这位饰演“冯程程”的女主角，导演将朴甚至开出了一万大洋的悬赏。
也正因这桩悬案闹得沸沸扬扬，吴戴维才一眼认出，眼前这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正是那位失踪的女主角。
这时有人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眼里刚燃起的光亮又被恐惧压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啜泣。
吴戴维立刻竖起手指抵在唇前，声音压得极低：
“别出声，我救你们出去。”
他边说边快速扫视四周，确认没有守卫的痕迹，才爬下梯子进了地下室，从衣兜摸出小刀，先蹲到离梯子最近的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割开绳索。
刀刃贴着麻绳轻轻滑动——他不敢用太大力，怕金属摩擦的声响引来注意。
绳结松开的瞬间，被绑的男人身子一软，吴戴维连忙伸手扶住他，凑到他耳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交代：
“解开后别起身，先帮其他人松绑，动作要轻。”
男人用力点头，
接过小刀时指节都在发抖。
吴戴维则转身走向那位女明星，她的手腕被麻绳勒出了深深的红痕，见吴戴维靠近，眼里终于滚出两行眼泪，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吴戴维蹲下身，
刚要割开她手腕的绳索，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吱呀”一声——是地面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吴戴维瞳孔骤缩，
猛地挥手示意众人退回铁架下，自己则迅速矮身躲到梯侧阴影里——动作快得几乎没带起一点风声。
刚藏好，
头顶便传来梯子“咯吱咯吱”的晃动声，两个守卫毫无防备地快速爬了下来。
“嘿嘿，今天可得让那个女的在老子胯下好好哼唧，叫个不停才够味！”
走在前面的那个守卫边说边搓着手，脸上挂着淫邪的笑，眼神直往女明星蜷缩的角落瞟，完全没注意到黑暗里紧绷的气氛。
身后的守卫跟着哄笑，手还不住的解着腰间的皮带，脚步随意地往地下室中间走。
就在两人刚站稳、视线还没完全适应昏暗的瞬间，
吴戴维突然从阴影里窜出——他左手死死捂住前一个守卫的嘴，
右手攥着的折叠小刀直接抵在对方脖颈处，刀刃划破皮肤的刺痛感让守卫浑身一颤，连挣扎都忘了。
身后的守卫惊觉不对，刚要喊出声，先前被松绑的男人突然从铁架后扑来，用没解开的麻绳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被吴戴维制住的守卫眼珠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闷响，双手胡乱抓挠却碰不到吴戴维分毫。
吴戴维贴着他耳朵，声音冷得像冰：
“敢出声，现在就让你见阎王。”
说着，他余光扫向扭打的两人——那守卫虽有手枪，却被男人死死缠住手臂，根本拔不出来，反而被按在地上狠狠砸了一下后脑勺，动作顿时慢了半拍。
吴戴维见状，
猛地将手中守卫的头往梯柱上一撞，“咚”的一声闷响后，对方双眼一翻便软了下去。
他立刻转身去帮那男人，刚上前就看见守卫的武器已经掉在地上，男人正用膝盖顶着士兵的后背，双手拼命绞紧麻绳。
吴戴维弯腰捡起手枪，用枪托对着士兵的后颈又是一下，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
地下室的死寂刚维持片刻，
地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道粗哑的男声，带着明显的命令口吻：
“小野君？听到吗？明天起，这里的女人暂时不能碰，我们要准备给她们注射梅毒病菌——新的药物试验要开始了，清楚没有？”
吴戴维余光扫过女明星发白的脸……
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捂住口鼻，刻意压低嗓音，模仿着日军士兵的生硬腔调回了句：“知道了！”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刚好能顺着地道传过去。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没察觉异样，只是地道深处又传出了句“别出岔子”，便没了声响。
吴戴维缓缓松开手，掌心已满是冷汗——刚才若是迟了一步，或是声音露了破绽，所有人都会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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