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正好是空战部的每日活动时间。
洛珈乘坐电梯来到100层的天台。
夕阳下，灰发青年还有其他猛禽队的哨兵们在天空自由翱翔，空战部的小鸟们盘旋飞舞。
猛禽目光锐利，极目远眺、清楚地看到天台上站立的少女，衣裙随风飘动，像是召唤他们的灯塔、旗帜。
他们立刻扇动翅膀返航，如同倦鸟归巢、百鸟朝凤，飞快地回来，落在围栏上。
高大俊美的哨兵们半蹲下身体，收敛羽翼：“洛珈向导，你回来了。”
白头海雕哨兵伊迪斯这次连衣服都不扯了，状似无意地安慰：“放心，那群鬣狗，我们一喙一爪一个。”
黑鹰哨兵霍克点头：“没错，送他们上天。”
角雕队长哈尔比伸出手：“心情还好吗，要来一起飞会儿吗？”
海东青哨兵法尔科淡淡道：“这个还是让快的、专业的来吧。”
洛珈摇头，她招了招手，青年们纷纷跳下来，像是无形中早已被驯服的猛禽，安静又专注地听她说话。
“我听说、你们后天自愿要去污染区？”
哈尔比微怔，双手插兜，笑笑：“是啊，你知道了。”
洛珈不明白：“为什么呢？”
其他人还在迟疑如何开口，耿直青年法尔科已经直言不讳道：“因为、我们想死在外面。”
洛珈怔住。
哈尔比无奈解释：“洛珈向导，你或许不知道，哨兵的报废率很高，每时每刻、某个角落，可能就会有哨兵被安静地处理掉。”
“我们不怕死，只是怕死的没有意义。”
“对于死亡，我们早已做好准备，喜欢往外飞，是因为比起自由地死在污染区，我们更怕的是，没有任何意义地死在塔里。”
“之前就主动申请了，虽然后面您说帮我们净化，但是已经自愿去了，也没必要再拒绝。”
洛珈一时无言。
她忽然在想，空战部每日黄昏的活动，是不是也在给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一场自由又隆重的谢幕礼。
洛珈看着他们脖颈上冒着红光的监控环：“可是我承诺过、还没有给你们净化…你们的污染指数，出去很危险，就算要走，不能等我净化完再走吗？”
“有我在，净化完，你们不会死的。”
哨兵们因为她毫不掩饰的急切在意，目光都微怔、又瞬间柔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们的生命。
哈尔比笑起来：“谢谢你，洛珈向导，有你的这些话，我们就是立刻死去也心满意足，可惜、等不了的。”
“污染区是会扩散的，本来早就该出发，不知为何延误，白塔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派人出去。”
“如果我们不去清除，居民区会被污染区侵略吞并，不仅平民受难，最后整个白塔都得被困死在这里。”
他说：“这是我们、身为哨兵的使命。”
洛珈失语。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敬重战士们的决定，可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羁绊，难以接受他们的牺牲，但时间又不等人。
……怎么办，想想办法，她要怎么做？
哈尔比见她沉默，不想她因为这些烦心，开口道：“对了，洛珈向导，正好，请允许我们把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你。”
洛珈抬眸，空战部的礼物？
空战部的小鸟哨兵们推着一个被红丝绒布料盖住的铁架过来，哈尔比神秘一笑，在洛珈的目光中，揭开帷幕。
——一对五彩斑斓、华丽神圣的巨大羽翼，合拢起来是爱心的形状。
果然是空战部浮夸的风格！甚至旁边还有一对迷你版，是给小章鱼的！
“这是空战部每个哨兵的羽毛制成的，是我们集体向您献上的礼物，愿您未来不拘于白塔，自由、快乐。”
小章鱼没想到还有自己的，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来扑上去，爱不释手地摸着自己的迷你羽翼，很是欣赏地拍拍哈尔比和其他鸟们。
——谁说章鱼不会飞，它现在可是有双有形的翅膀！冲这个，它单方面愉快决定、哈尔比也可以跟它回家！
小鸟哨兵们叽叽喳喳地介绍哪根羽毛是自己的，还不停自夸他们是白塔最好的手艺人。
但是洛珈还是能一眼清晰辨认出，最中心的那些、是猛禽队的羽毛。
她笑：“你们这是夹带私货啊。”
“唔，算是吧。”哈尔比黑眸含笑，又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这次，可以收下我们的羽毛吗？向导小姐。”
洛珈轻轻抚摸着这对羽翼：“这是强买强卖，哈尔比队长，您在这方面无人能敌。”
哈尔比笑容恣意，哈哈大笑：“面对心仪的雌性，情难自禁。”
“可以为您戴上吗，洛珈向导？”
洛珈点头。
哈尔比和其他哨兵为洛珈亲手戴上羽翼，每个猛禽哨兵都绅士地伸出手来，邀请这位有着华丽斑斓羽翼的小姐一起共飞。
明明是最自由、恣意的时候，不知是因为肩上沉重的羽翼，还是渐渐落下的夕阳，让这个时刻平添了哀伤。
最后洛珈和哈尔比一同飞翔，角雕带着他从白塔拐跑的公主，恣意又热烈，并亲手送给她一双自由的翅膀。
他说：“洛珈向导，以前我们有限又短暂的生命里，追求的只有自由，为了他人的安全，必须要戴上这个监控环，遵守规则，服役于白塔。”
“但是、刚才远远看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还有一种东西，叫心之所向。”
“如果这次，我们能够回来，愿意为你献上我们余生的自由，以爱之名。”
灰发青年的下颌轻轻地、搭上她的头顶，声音伴着晚风，震动从脑袋传入心尖。
“如果没有回来，有这些羽毛在，你应该不会太快忘记我们。”
洛珈心尖震颤、又酸涩沉重：“我不会忘记你们，你们也一定能回来……不然、这对翅膀，谁带我飞，放着会积灰的。”
片刻的沉默后，头顶传来轻笑，少女侧脸看去，正好撞入青年沉沉的黑眸，离得很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
在空中，身后有羽翼的灰发青年搂住她，靠近呢喃：“抱歉，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要借用霍克的话。”
“想要亲吻吗，向导小姐？”
周围，百鸟飞翔，吟唱。
洛珈忍不住笑起来，笑得眼眶泛红。
……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浮夸、又致命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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