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学术会议上，教授和学生们穿戴得大同小异，西装笔挺，深色领带，头发多少不论，都梳得一丝不乱，谈吐彬彬有礼。
与下午那个穿着保守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严谨形象截然不同，晚宴上的羽生泉也显然是特意打扮过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原本一丝不苟茶棕色的短发，现在带着精心营造的凌乱感，还有让女人都羡慕的浓密睫毛。他还是丹凤眼，三庭五眼比例绝对匀称，从眉宇间流露出的清冷，竟与某些电影中的大正时代贵公子有几分神似。
礼服里边是一件日本浮世绘的黑色内衬，与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或许是晚宴的氛围让人放松，他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被随意地解开，露出了锁骨，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诱惑。
视线不经意地向下滑落……
原来，这位京都大学的研究生，文雅的外表下，竟藏着颇为结实的胸肌线条。好吧，看来学业也没能妨碍他坚持锻炼。
裴瑜的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了视线。
羽生泉也看向裴瑜，先开口问道：“裴瑜，你怎么不去跳舞？我刚才看到好几个人邀请你呢。”
裴瑜伸手揉了揉小腿，说：“跳不动了，刚才站了太久，现在腿很酸。而且我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是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在台上侃侃而谈的人，应该很享受这种社交场合呢。”
“那只是科研需要而已。其实我不喜欢应付这些。”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看到裴瑜想要继续闭目养神，羽生泉也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在腿上摊开一本书看。
裴瑜透过半闭的眼睛瞥了一眼，发现他看的是一本英文版的《货币银行学》，心想这个人倒是挺用功的，在鸡尾酒晚会上还不忘学习。
“你不用陪着我的。”裴瑜劝说道。
“没关系，我也不太喜欢那种热闹的场合。在这里看书挺好的。”羽生泉也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裴瑜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睡了十多分钟，直到南亮进教授过来喊她才醒。
醒来之后，她发现羽生泉也还在身边，正合上书本准备起身。
见裴瑜要离开了，羽生泉也眼睛含笑，温柔如水地问道：“裴瑜桑，待会儿我们去唱个歌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店氛围很好，而且有很多中文歌曲。”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抱歉，我太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裴瑜婉拒道。
羽生泉也看起来很好说话，哪怕被拒绝了，脸上依然没有任何不满，还是笑着说：“没关系，我们以后再找机会。裴瑜桑如果对东京的生活感兴趣，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听到羽生泉也的话，南亮进教授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离开晚会的时候，南亮进教授一边走一边问裴瑜：“你知道羽生泉也想带你去什么地方唱歌吗？”
裴瑜理所当然地说：“应该是卡拉oK包厢吧。现在日本的卡拉oK不是很流行吗？”
1986年的日本，卡拉oK已经是非常流行的娱乐方式了。走在东京的街头，经常可以看到挂着“卡拉oK”招牌的店铺。许多日本男性下班后不会直接回家，而是去酒吧或者卡拉oK消遣，以避免被邻居认为“没有社交应酬”。
此时的卡拉oK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早期的8音轨磁带机早已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更先进的激光影碟Ld系统。这种新设备不仅能提供更清晰的音质，还能在电视屏幕上显示歌词和背景画面，很多店铺都以此为卖点招揽顾客。
因为了解过日本卡拉oK的发展历史，所以裴瑜先入为主地觉得，羽生泉也说要带她去唱歌，指的是要去唱卡拉oK。
出乎她意料的是，南亮进教授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有点诡异地说：
“裴瑜，你可能不太了解日本的一些特殊行业。羽生泉也私底下在新宿歌舞伎町兼职，虽然也提供唱歌服务吧，但主要是陪女客人喝酒的。如果你买他的酒，他能拿到提成。”
“啊？”裴瑜惊了，脚步都停了下来。“您是说，他是……”
这个羽生泉也，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日本男公关？
不是，羽生泉也好歹是日本名校京都大学的研究生，何苦把自己作践成鸭子啊？
南亮进教授看出了裴瑜的震惊，继续解释道：“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能从华国来日本参加学术会议的年轻人，家里的背景基本上都很有能量。羽生泉也认为你是华国的富豪之女，想邀请你去照顾他的生意。在歌舞伎町，一瓶洋酒可能要卖十万日元，比外面贵十倍。所以你明白他的目的了吧。”
裴瑜迷茫地说：“完全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样一层身份。刚才在晚会上，他还在抓紧一切休息时间看书呢。”
南亮进教授苦笑道：“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很容易被迷惑。他这种类型在歌舞伎町很受欢迎，已经有不少女孩子为他花大价钱买酒了。听说还有女孩子为了帮他多卖点酒，也去歌舞伎町找了一份兼职，成了他的同行。”
虽然南亮进教授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裴瑜连忙说：“我明白了，谢谢教授提醒，您放心，我不会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事情。”
“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南亮进教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对了，最后提醒一句，外国人在歌舞伎町，有些消费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日本对这方面管得很严。”
说到后面，南亮进教授又开始推销跟他读研的好处：“如果你想找个和羽生泉也一样帅气的男人交往，我手下也有几个很优秀的男学生，而且都是名门出身的正经人，将来前途无量，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花冤枉钱。不像羽生泉也那样……唉，明明有才华却走歪路。”
听得裴瑜哭笑不得，心想这位教授怎么还当起媒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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