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快别傻站着了，过来坐来。”
钱大姐热情地给蔡柔嘉搬来了椅子，请她在店铺门边坐下，如此便可以看清车来车往的乌鲁木齐街道。
生性活泼好动的蔡柔嘉，到这儿倒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也难怪王孜总是说，“蔡柔嘉，你要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跟咱们幸福街上的是不一样的。”
这一刻，蔡柔嘉无比地相信这句话的正确性，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机械厂，桎梏了她所有的青春，那间蔡家小院，磨去了她太多的梦想。
她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算是对从前的告别。
见蔡柔嘉不吱声，钱大姐笑着打趣道：“姑娘，到了咱们这儿可不兴内向啊，你得奔放起来。”
话音刚落，蔡柔嘉只觉得后背冒起了冷汗。
这位大姐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神色，眼睛里时不时冒出来的精明劲儿，让蔡柔嘉忍不住想起那些新闻里的故事来。
她该不会让自己误入歧途吧？
带着怀疑，蔡柔嘉只觉得屁股底下像是着了一团火焰，蹭地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急速迈了出去，努力想要一头扎进“热闹”的人群里。
不过几秒的功夫，钱大姐像是练过什么绝世武功，窜到蔡柔嘉的身后，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哎，姑娘，进了我的门可不能随便走啊。”
蔡柔嘉心里又是咯噔了一下，果然，方才的预感是对的，这位钱大姐真不是好人。
然而，下一秒钱大姐竟然当街哈哈大笑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蔡柔嘉的后背。
“姑娘，这会儿你是不是满脑袋都在想着怎么报警呢？”
见她这副模样，蔡柔嘉心中的火苗越烧越烈，忍不住厉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
丢到城市陌生人的身份，这才是那个幸福街上的蔡柔嘉啊。
钱大姐笑得更欢了。
“姑娘，你这性格我喜欢。”
她的双手依旧扯着蔡柔嘉的袖子，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蔡柔嘉忍无可忍，冲着她的双手狠狠地甩了一掌，“我都说了，放开我。”
挨了“打”，钱大姐却丝毫没有愠气，笑得前仰后合，“你啊，跟你那个哥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啊，难怪他也要离家出走呢。”
什么？
哥？
这个称呼直刺蔡柔嘉的大脑神经，像是过电一般，激起了她全部的知觉。
这回换做是她！她紧紧地抓住钱大姐的胳膊，问道：“你认识我哥？你怎么会认识我哥？你怎么知道我哥是谁？他人在哪里？”
无意识间，她双手的指甲划破了钱大姐的胳膊，她轻轻地喊了一声：“哎呦，…………”
蔡柔嘉触电般抬起了双手，连声道歉，“大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太着急了。”
钱大姐自来熟地挽住了她的胳膊，一改方才开玩笑的模样，小声说道：“咱别站在大马路上说话了，跟我进屋来。”
蔡柔嘉收起了心中全部的怀疑，跟着钱大姐回到了她的服装店。
“大姐，你快说，快告诉我，我哥在哪里？”
“来，妹子，过来坐下。”
蔡柔嘉照做了，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眼睛溜溜地望着门外，似乎在期盼着下一秒二哥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他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打趣道：“咱们家啊，就属小四跟我最像，咱俩是长得像性格也像啊。”
此时，蔡柔嘉真想扑到他的跟前，好好质问他，为什么那么不负责地走了。
“你哥走了，走之前他托我照顾你，我可是在这条马路上守了你好几天了。”
“什么？我哥走了？他又去哪儿了？”
钱大姐带来的消息像是夏日里那场惊雷，惊得蔡柔嘉浑身汗毛直立。
“你也别找他了，这回他离开乌鲁木齐了，说是要去南方做生意，具体去哪儿了他也没告诉我，他这个人你肯定比我了解，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问了都不好使。”
钱大姐说得没错，二哥就是这样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离婚就离家出走了。
蔡柔嘉心底那层希望顷刻破灭。
原来，那天看见的那个背影真是二哥，可他却又走了，或许真的是想离蔡家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远远的。
钱大姐轻轻地搂住蔡柔嘉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他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出来找工作，万一遇见坏人怎么办？”
蔡柔嘉努力回过神来，看着钱大姐的模样，特别虔诚地说道：“大姐，你这儿有活儿干吗？我可以的，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这一刻，钱大姐恍若成了她在乌鲁木齐生存下去的第一根稻草。
当然，知觉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会从眼前这个女人这儿得到二哥的消息。
钱大姐“噗呲”地笑出了声，随即大手一挥，指着自己的店铺说道：“这是我的店，给你管了。”
蔡柔嘉以为自己听错了，“给我管？我可从来没卖过衣服啊。”
“没事，赚了算你的，赔了算我的。”说着，钱大姐竟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能有今天的生活还是多亏了你二哥，要不是有他当初的帮忙，我也不会开几个服装店。”
“我二哥？”
这些年二哥在外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蔡柔嘉有太多的困惑。
钱大姐笑着摆了摆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提了，你二哥不准我提从前的那些事情。”
“行，那咱就不说。”
几分钟的时间，钱大姐给了蔡柔嘉家人般的温暖，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了一丝归属感。
“你叫蔡，蔡什么来着？”钱大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哥也真是的，那天在店里看见你在外面，愣是紧张地忘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蔡柔嘉。”蔡柔嘉认真地应答道，随即又问道：“我哥在你店里看见我了？”
“那可不，要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就是他的妹妹呢。”
一时间，蔡柔嘉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近在眼前，二哥却不想出来相认，这到底为了什么？
钱大姐望着她面色凝重的模样，打趣地说道：“哎，柔嘉，我可是把家当交给你啦，你可得好好帮我守着店铺啊。”
蔡柔嘉晃了一下神，连忙应道：“姐，您放心。”
钱大姐又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彼此之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们望着门外的车流，纷纷陷入了较长时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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