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天峰猛地转头，眼神如电射向物资组长，“明城市的物资储备数量是严格按照预案，经过多次核查的！怎么会不够？立刻调用省级储备库！就近的南岭市储备库呢？让他们先调拨一批过去应急！”
物资组长的脸色瞬间煞白，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王厅……系统……系统显示……”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系统显示，南岭市储备库的相应物资……库存状态异常！无法调拨！省级储备库……省级库的关键物资定位……定位信号丢失！系统提示……‘数据校验错误，请核查实物’！”
“轰！”
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王天峰脑中炸开。他一个箭步冲到物资调配的控制终端前，亲自操作。屏幕上，代表南岭市储备库吸水膨胀袋和防水布的图标，赫然变成了刺眼的灰色，旁边标注着冰冷的“锁定 - 盘存中”。而省级库的几个关键物资节点，位置信息一片混乱，甚至有的显示“不在库”！
“盘存中？谁下的盘存指令？！现在是什么时候！”王天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难以置信，“‘一盘棋’系统呢？实时监控呢？！为什么没有预警！”
“一盘棋”系统——他耗费心血打造的、引以为傲的全省应急物资智能调配平台，此刻如同患了失忆症的老人，在最重要的关头，给出了最致命、最混乱的反馈。屏幕上跳动的错误代码，像是对他权威的无声嘲讽。
“技术组！立刻给我查！哪里出了问题！手动！给我立刻联系南岭市库、省级库的现场管理员！我要知道那些物资到底在哪里！现在！立刻！马上！”王天峰几乎是吼出来的，他指着通讯席，“给我接通南岭市应急管理局局长！还有省级库现场负责人的电话！快！”
指挥中心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还高效运转的机器，因为这个关键部件的突然“卡壳”，瞬间陷入了混乱和迟滞。技术组人员手忙脚乱地敲击键盘，试图追踪系统错误源头；通讯席上，电话拨了一遍又一遍，回应却多是占线或无人接听——基层的管理员们，此刻也正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更直接的险情搞得焦头烂额，或者……正按照几天前收到的、来源不明的“内部提醒邮件”，进行着所谓的“临时盘存清点”，切断了与主系统的实时连接。
时间，一分一秒在暴雨的咆哮和系统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的延误，都意味着堤防多一分溃决的风险，低洼区的积水更深一寸，受困群众多一分绝望。
王天峰站在混乱的中心，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自信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被自己最信任的武器从背后捅了一刀的震惊与愤怒。他看着屏幕上代表清源市告急区域不断扩大的深红色，听着通讯频道里越来越急促的求援呼叫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隐隐感觉到，这绝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系统故障。这故障出现的时机、造成的后果，精准得令人心寒。是谁？是谁在背后操纵？是赵福海吗？他竟敢……他竟能把手伸到这里？！
“厅长！南岭市库现场电话接通了！”通讯员的喊声将他从瞬间的惊疑中拉回现实。
王天峰一把夺过话筒，声音冷冽如冰：“我是王天峰！你们的吸水膨胀袋和防水布，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系统显示锁定盘存？谁下的命令？物资现在在哪？立刻解除锁定，组织装车，支援清源市！这是命令！”
话筒那头传来一个惶恐又带着委屈的声音：“王厅……王厅！我们……我们也是按流程啊！前几天收到系统内部提醒，说近期可能有数据核查，要求我们对部分重点物资进行临时盘点和物理定位校准……我们……我们正在清点库房，系统就自动锁定了调拨功能……物资……物资都在库里，但……但清点需要时间……”
“混账！”王天峰怒不可遏，“什么内部提醒？谁发的？为什么不报告？立刻停止盘存！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十分钟内，第一批物资必须装车出发！否则我撤你的职！”
他狠狠摔下话筒，胸膛剧烈起伏。内部提醒……又是内部提醒！这该死的、来源不明的邮件！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指挥中心里每一个忙碌的身影，最终，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落在了应急指挥中心副主任——张明远的身上。张明远此刻正和技术组一起，焦急地排查系统问题，神情专注而凝重。
赵福海别墅的监控室内，数个屏幕分别显示着指挥中心的混乱场景、气象云图以及……王天峰那张因震怒而微微扭曲的脸。赵福海端着一杯红酒，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满足的笑意。屏幕上跳动的错误代码，基层管理员惶恐的辩解声，王天峰压抑不住的怒火……这一切，都如同最美妙的乐章。
“听啊，这风暴的声音……”赵福海对着屏幕轻声低语，眼神幽深，“王厅长，被自己精心打造的‘棋局’反噬的滋味如何？这‘系统失灵’的开胃菜，可还合你胃口？”他轻轻摇晃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痕迹，“别急，那几张‘纸’，还有为你精心挑选的‘弃子’……很快，就会送到你面前了。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窗外，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以倾天覆地之势，轰然砸落。密集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仿佛在为这场由人操控的风暴，奏响狂暴的序曲。真正的灾难，才刚刚降临。而王天峰要面对的，远不止是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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