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儿，将窗户关上。”
林岁安瞧见陈止境不知收敛的目光，转身便端起兜儿拿进来的压胞牛乳去了一旁的圆桌旁。
兜儿也是大姑娘，瞧见陈止境那样瞧自家姑娘，心中暗骂，‘登徒子’。
便利落地将窗挺取下，木格棱的窗户‘砰’地一声便落了下来，阻断了陈止境的目光。
秦月命下人将压胞牛乳给余传文和陈止境送去，便暗自打量着陈止境。
她与余传文商量了许久，觉得陈止境实在不错，才敢叫安儿与之相看。
要是不好的，她也不敢拿到张慧娘跟前去说。
安儿是她干女儿，养了这么些年，早就跟自己亲闺女一样。且说不得以后她与慧娘还要做亲家，安儿的婚事于情于理，她都得十分慎重。
瞧见陈止境见了安儿，神色间明显愉悦起来，心中不禁暗忖。
她就说，以安儿的品貌，只要不是那些脂粉堆里打滚儿，见惯了美娇娘的男子，都不会瞧不上。
瞧瞧陈止境那没出息的模样。
秦月笑着摇摇头，终究是少年郎。
又转头去看林岁安处。
只见林岁安的屋子窗棂紧闭。
......
难道安儿没瞧上？
秦月往林岁安的屋子去，进门便见她正在圆桌处用着吃食，便在她身旁坐了。
“怎将窗户关了起来，可是没瞧上？”秦月笑着问。
“女儿不喜欢他看人的目光。”林岁安道。
“夫人，那人瞧着咱们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的，登徒子似的。”兜儿嘟着嘴，不满地道。
闻言，秦月笑了起来。
“那是你姑娘生得好看，叫人瞧了挪不开眼。”
“反正就是登徒子。”兜儿不敢反驳秦月，只嘟囔道。
秦月收了笑，认真地问林岁安。
“真没瞧上？若没瞧上，干娘就去把他打发了？”
林岁安犹豫了片刻，又想起老夫人说的话。她抿了抿唇，手中的勺子在瓷碗里搅了又搅。
“你放心，他若品性不佳，你干爹也不会收他做门生。”秦月瞧出了林岁安的犹疑，轻声安慰道。
“女儿也没瞧清楚......”林岁安道。
“兜儿，去将窗户支起来。”秦月笑着命兜儿将窗户打开。
“等等。”林岁安喊道。
“干娘，若他再那样盯着人看，此事便罢了。”
她可不想找个好色之徒做夫君，今日能直勾勾地瞧她，改明儿便能直勾勾瞧旁人。
“好。”秦月应下。
兜儿将窗户撑开。
见西厢的窗户打开，余传文轻咳一声。
“《毛诗序》中有言，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仪，先王之泽也。”
见西厢窗户猛地关上，那丫鬟还瞪了自己一眼，陈止境便知晓自己的行径不妥。
正也担忧自己在佳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听余传文教训他。
他红着脸，忙拱手道：“老师，是学生失礼了。”
说罢，往那窗户处看了眼。
见她也往这边看来。
陈止境忙收敛心神，十分规矩地拱了拱手。
秦月见陈止境规规矩矩的，才道：“干娘见过他多次，是个规矩的。你每回来，他知晓有女眷都会避开去。不然，你俩说不得早就碰见了。”
“你瞧瞧，若是瞧不上，干娘也不会逼迫你，便去将他回了。今日就当你来给干娘送些海货，描描画样子，旁的什么事儿也没有。”
瞧见陈止境规矩地模样，林岁安心中也松了口气。
好歹生得清俊，家室简单清白，又是进士及第，排名靠前想来才华也不错。
除了刚刚的目光叫人有些不适之外，暂且也没瞧出旁的不可取之处。
听秦月如此说，林岁安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 不若，再瞧瞧。”
“好，那边再瞧瞧。晌午便留在这儿陪干娘用午膳，咱们在偏厅吃，不与他们师徒俩一桌。”秦月见林岁安没有直接拒了，便立即起身去安排午膳。
林岁安又回到窗前，将刚刚未描好的花样子描完。
晌午陪着秦月用了午膳，林岁安便要家去。
见林岁安要走，陈止境哪里还坐得住，也起身告辞。
余传文和秦月都心领神会，也没有留他。
只余传文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念起：“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陈止境脚步一顿，脸色红了两分，又恭敬地作了一揖，转身便离去。
林岁安刚到门口，便察觉身后有人追来。
她脚步微缓。
既然答应了再瞧瞧，说两句话也是应该。
“林姑娘。”陈止境快步过来，想是走得十分急，脸上带着些薄红，还有些微喘。
他拱了拱手，“林姑娘，在下陈止境，见过林姑娘。”
“陈公子。”林岁安回了一礼。
“初次相见，今日在下有失礼之处，望姑娘海涵。”陈止境又拱手一礼。
林岁安抿了抿唇，好歹知晓自己失礼，还能放下身段致歉。
“陈公子不必挂怀。”林岁安回道。
见陈止境一时不再说话。
林岁安便道：“小女子要家去，陈公子自便。”
说罢，福了福身，林岁安便带着兜儿走了。
陈止境还想再说什么，只是他也从未和姑娘单独说过话，一时间只恨自己笨嘴拙舌。
瞧见林岁安走了，陈止境也要出平芜巷回客栈去，两人走的正好是同一方向，便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姑娘，那陈公子跟着咱们。”兜儿小声道。
“他要出巷子，必然要从这边走，你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见兜儿将陈止境当登徒子防着，林岁安轻轻敲了下他脑袋。
谁知她话音刚落，陈止境便追了上来。
“林姑娘，听老师说，姑娘喜爱读书，在下那里有两本异闻录，瞧着十分有意思，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兴趣瞧瞧？”
“异闻录？”她倒是很少寻见这类涵盖志怪传奇、民间秘事的书，倒真想瞧瞧。
“是，一本《酉阳杂俎》、一本《玄怪录》。”陈止境回道。
“《酉阳杂俎》倒是听过，听说内容包罗万象，既有神仙鬼怪，还有异域风情和自然奇观。这可都是前朝的古书，陈公子竟然有。”林岁安对陈止境的印象好了几分。
至少他一来并不是与自己谈风花雪月，还打听了自己的喜好。那些书，也能给她的首饰花样增添不少灵感。
“姑娘若是喜欢，明日在下也会来老师处请教学问，便将书带来。”
陈止境按捺住心中的喜悦，忙道。
“那边劳烦了。”林岁安回道。
“不劳烦，应当的。”陈止境忙回道。
瞧见巷子里有人过来，陈止境便走到巷子的另一边，装作与林岁安并不相识。
直到林岁安到了家门口，陈止境才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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