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年岁上瞧着比张慧娘还大些。
但程山长收了林岁康做弟子，林岁康年岁虽小，却叫陆夫人的夫君程怀信做师兄，张慧娘平白便比陆夫人高了一辈儿。
但年岁上瞧着，又确实比张慧娘大些，叫陆夫人唤张慧娘婶子，她有些开不了口。
张慧娘也不好叫一个比自己年岁大，且又是官夫人的贵妇叫自己婶子。
陆夫人心思圆滑，张慧娘便忙应了。
“陆娘子。”
陆夫人看了眼张慧娘身后跟着的林岁安和林岁喜，问道：“这两位，想必便是林师弟的姐姐吧？”
“正是家中的两个姑娘，康儿的两位姐姐。”张慧娘笑着回道。
“见过陆夫人。”林岁安和林岁喜福身行礼。
见林岁安二人举止娴雅，礼仪端正，陆夫人不由得点了点头。
听说林家是商贾出身，且只是小门户。原以为林家女眷在这样的场合会露怯，好歹也是公爹收的关门弟子的家眷，她与弟媳还寻思着如何帮着林家找补。
却见无论是张慧娘还是林岁安林岁喜二人，礼仪举止上皆未有丝毫差错，不由得松了口气。
想来林家之人，也见过世面。
“生得真好，张夫人有这样的儿女，可真叫人羡慕。”
几人客套了一番，陆夫人便叫一旁的婆子带张慧娘等人去内院儿。
“张夫人，两位妹子，且先去内院儿稍做歇息，等拜师宴开始，再请三位前去观礼。”陆夫人笑着与张慧娘等人道。
“多谢陆娘子。”
张慧娘微微福身，陆夫人忙避开了去。
随即，一个身着灰鼠毛滚边儿酱色绸缎褙子的婆子过来，引着张慧娘和林岁安林岁喜等人入了内院。
张慧娘头一回进这样的高门大院儿，瞧着庭院清雅，屋宇俨然，心中着实有几分紧张。暗自捏了捏帕子，尽量控制着自己不乱看，少说话。
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以后叫程家将林岁康看轻了去。
林岁喜也有些紧张，她抓着林岁安的手，手心冒着些细汗。
林岁安看出妹妹的忐忑，安抚地笑了笑，回握了一下林岁喜的小手。
林岁喜心中的忐忑顿时消散了去，她紧张个什么，凡事还有娘和阿姐在前头。
程府虽大，但比起平宁侯府御赐的府邸，还是要小许多。
张慧娘和林岁喜在郝婆婆的指点下，礼节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头一回进这样的深宅大院，有些紧张，不自在罢了。
几人到了内院，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走了一小段儿，便听见不远处传出些说笑声。
转过去，便正厅李坐着个好几个妇人正在说话。
这些妇人瞧着年岁皆不小，有衣着华贵的，也有身着简朴的。
瞧见张慧娘等人过来，一个面容和善的妇人迎了上来。
“可是林师弟的家眷？我是程家二儿媳，姓吕。”
吕夫人性子爽快，今日来的客人除了林家之人她不认识，其余的，皆是程家的故友老亲和嵩阳书院紫阳书院的大儒们。
众人见了礼，吕夫人便请张慧娘落了坐，林岁安和林岁喜二人则坐在张慧娘身后的椅子上。
吕夫人给张慧娘引荐了屋内其余的几位妇人。
这几位，皆是嵩阳书院和紫阳书院几位德高望重的夫子的内眷。
众人说着闲话，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客人。
宾客到齐，瞧着时辰差不多，只见在前头迎客的陆夫人带着丫鬟婆子过来。
“诸位贵客，前院儿拜师礼快开始了，请诸位前去观礼。”
闻言，众人便起身，一同往前院去。
拜师的地点设在前院正厅里。
正厅上设着香案、供着孔子画像。
程山长和嵩阳书院以及紫阳书院以及程家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亲正端坐在正厅内。
另在众人身后，还站着不少年轻的学子，以及程山长的几个亲传弟子。
正厅旁边的偏厅用轻纱帷幔隔开，林岁安等人便随着陆夫人和吕夫人入了偏厅中。
林岁康身着整洁的宽袖襕衫，先对着孔子行了三跪九叩的拜礼。
随即又转向程山长，再次行三跪九叩的拜礼。
林岁康恭敬地奉上自己的拜师帖，又由林定山领头，呈上林家准备的拜师礼。
除了束修六礼外，另还有昨日采买的一应物件儿、礼金、以及今日拜师宴的宴资，拢共装了六个大箱子。
程山长接过拜师帖，喝了林岁康敬的拜师茶，赠了林岁康一本《论语》以及一套文房四宝作为治学之物，便是正式接纳了林岁康为徒。
又训了几句话，拜师礼才算完成。
此后，程家众人招呼宾客入席。
男客多，男席设在正厅以及厅外的庭院中。女席人少，则设在偏厅足矣。
隔着青纱帐幔，隐约瞧见男席那边格外热闹。
林岁康一一给程山长、书院中的夫子、以及在场的三位师兄敬了酒。
酒杯刚放下，便被嵩阳书院和紫阳书院受邀前来观礼的学子拉走。
两家书院的学子无论在哪里碰着，都少不了一番比斗。诗词歌赋学问文章，或是君子六艺皆可，总要比试一番。
少年们饭食都顾不上吃，紫阳书院的铆足了劲儿，今日非要瞧瞧程山长新收的弟子有何过人之处。
林岁康早有准备，并未叫紫阳书院的人讨到好。
直至申时中，程府的宴席才散去。
林定山喝了不少酒，他早就在商场中将酒量练了出来，在宴席上并未丢丑。
林岁康也醉醺醺的，酒气熏红了他的脸，但脸上的笑意和意气风发怎么也压不住。今日，是他的主场。
张慧娘骂骂咧咧地将林定山丢给他的随从，又叫宝砚将林岁康扶到屋子里去。
心中压着的喜悦才展露了出来。
此前，她作为一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一代大儒代表的是什么。
今日瞧见去程家观礼之人，她才知晓，林岁康拜程山长为师意味着什么。
“以后你弟弟的前程，有他老师看顾着，算是无忧了。”张慧娘喃喃道。
林岁安诧异地看着张慧娘，以前那个只知道织布绣花的农妇，现在也能瞧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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