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岁安问婚期，春鸢脸上的喜色消退了些，露出几分忐忑和踌躇。
“九月初六。”春鸢轻声回道。
“这么早？会不会，有些匆忙。”林岁安有些惊讶，她以为，至少会将婚期定在明年春，毕竟现在离着九月只有四个多月，虽不十分匆忙，但总觉得太快了些。
以前，春鸢虽同林改定下婚事，林岁安还觉得没有什么。因为她心中清楚，俩人若要成婚，还得好几年时间。
今日听见婚期就在眼前，林岁安心中也生了几分即将分离的惆怅。
“林家去庙里算了三个日子，今年的九月初六、腊月十二还有来年的三月初八。”
春鸢轻声道。
“是老夫人定的九月初六，老夫人说，七祖奶奶年岁大了，哪怕早几日成婚，叫七祖奶奶多享些天伦之乐。”
见林岁安不说话，春鸢知道林岁安心中不舍，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轻叹一声，继续道。
“以后绣房和老夫人的衣裳首饰皆交给你，明日开始，这些事就由你张罗。该怎么做，我都教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趁着我还在，也尽快来问。”
春鸢已经定下婚期，老夫人定会叫春鸢只近身伺候，旁的事儿，交给下边儿的人去做。
且春鸢一嫁人，林岁安便会被升为一等大丫鬟。
林岁安点点头，一等丫鬟要做些什么，林岁安早已清楚。
这几年，她针线早已成熟，日常伺候也是做惯的。底下的丫鬟乖顺听话，便是偶尔有些小龃龉，也不敢闹到上面的丫鬟跟前去。
老夫人衣裳首饰的穿戴，林岁安也是驾轻就熟。
不同的是，以前林岁安跟在春鸢身后做事。此后，她独自做这些，或是带着底下的丫鬟一起做罢了。
林岁安点点头，这些倒是没什么，只是她莫名觉得心中有些不痛快。
林岁安回了后罩房，打开自己存放贵重物品的箱子。
将里面的首饰一一清点，盘算着拿什么给春鸢添妆。
挑来捡去，都觉得不是十分合适。
便将里面以前戴的，现在用不上的金银首饰挑拣出来。
又将素面儿的选出来用手帕包上，打算改日得了假出府去融了打成新首饰来给春鸢添妆。
次日，林岁安去老夫人屋里伺候。
先去老夫人衣橱中，挑出三五套适宜今日穿的衣裳，再拿去叫老夫人挑选。
若有老夫人满意的，便指一套留下。
若是没有满意的，便问问老夫人可有心仪的衣裳。若是没有，再重新挑选，直至老夫人满意为止。
待老夫人选好衣裳，再挑好搭配的帕子、荷包、鞋袜等物。
熨好衣裳、熏上老夫人喜爱的香，如此，老夫人才会穿戴上身。
对于老夫人在穿戴上的喜好，林岁安自是清楚。
今日是大夫人、二夫人请安的日子。林岁安便挑了几套典雅舒适的衣裳，老夫人随意指了一套。
等老夫人穿戴妥当，用了早膳，大夫人和二夫人前后脚便到了松鹤堂。
请完安，大夫人沈明珠称府上还有许多庶务要打理，先告辞离去。
二夫人清闲，陪着老夫人用了盏茶，便笑着叫玉竹端上来一样东西。
“母亲，您瞧瞧，这东西您可眼熟。”赵惊华示意玉竹将东西拿上去叫老夫人瞧。
玉竹手上的托盘中，铺着绒布，放着一块儿玉佩。碧绿的翡翠牌子上，雕刻着佛家八宝之一的盘常纹。
老夫人将玉佩拿起瞧了瞧，在玉牌底下刻着一个小小的‘叶’字。
“这是富昌侯府的信物？何时送来的？”老夫人问。
“昨日夫君回府后，叶世子上门拜见夫君，走时，留下了这块儿牌子。说过两日富昌侯府选定了良辰吉日，便上门拜访。”
赵惊华抿了口茶，又轻轻笑了笑。
“儿媳原以为夫君不会答应，也不知二人在书房说了什么，竟然将这玉佩留了下来。夫君叫儿媳拿给母亲瞧瞧，漪姐儿的婚事，还是要母亲过目才是。”
闻言，老夫人点了点头。
景春那小子还算懂礼，没有私自将这玉佩给漪姐儿，而是先交到老二夫妻手中。
富昌侯府出生一个男孩儿，便会选了极品翡翠刻一块儿玉佩。这玉佩既是叶家子弟的信物，也是送给正妻的定情之物。
两年前，府上办春日宴，富昌侯世子叶景春在平宁侯府与林漪相遇。
后来别家设宴，向来不爱参加这些宴会的叶世子叶景春竟频繁出席。
直到有人瞧见叶世子回回都跟在平宁侯府二姑娘左右，且还明里暗里赶跑了许多想同林二姑娘攀谈的公子哥。众人这才明了，这京中有名的浮浪子弟，行为潇洒浪荡的叶世子，有了心仪的姑娘。
当这消息传到赵惊华耳中时，赵惊华是千百个不愿意。
那叶景春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孙，也十分有能耐，但名声实在不好。
叶景春还未及冠便接手了富昌侯府在京都的产业，特别是丰乐街上的丰乐楼等一众风月场所。
因此他常宿在勾栏瓦肆中。
京都有名的琴师九娘子、舞伎凌波姑娘、还有以美貌着称的玉娘子皆与叶世子相熟。
有这么多红颜知己，哪个好人家愿意将自家姑娘嫁过去？
便是老夫人，明知娘家侄孙及冠后仍未定下婚事，也从未想过与富昌侯府结亲。
富昌侯府虽十分富有，但叶家男子不入仕。除了掌管家中生意，其余的时间便用来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再正常不过。
男子倒是过得潇洒，嫁进去的姑娘便要受许多苦楚和寂寞。
富昌侯倒是给自己儿子挑选了不少姑娘，叶景春都搪塞了过去，只说非心仪之人不娶。
“这两年，景春那些流言蜚语倒是再无人提起。”
老夫人将玉佩放回盘中，继续道：“既然他能为着漪姐儿约束自己，至少证明，他现在是真心将漪姐儿放在心中。牧儿既收了这牌子，便将这东西送去漪澜院罢。若是漪姐儿收下，等叶家上门，两家婚事便商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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