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撑着绣架，手中捏着林岁安刚刚送给她，戏说给她做出嫁时添妆的木盒。
手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春鸢心知，自己才升上一等，要说亲，也轮不到她。
若老夫人开口，直接指了谁给林改，总不能叫她一个姑娘家，跑去老夫人跟前哀求着要嫁给他。
且松鹤堂若是出了那样求着嫁人的丫鬟，那真是丢尽了老夫人的脸，叫松鹤堂别的丫鬟也都会失了脸面。
便是如愿嫁了，怕是也伤透了老夫人的心，更别提有什么以后。
若是叫夫家知道，便是嫁过去也会低人一等，以后若吵起嘴来，说不得，还要说她上赶着。
春鸢自觉自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来。
她虽是丫鬟，却还是要脸面的。
春鸢思绪翻涌。
自己确实心悦那林改，虽林改也借着各种由头来找了她两回，但还并未同她表露心意。
她对林改也不十分了解，若是林改只想求一个老夫人身边的人，只是她恰好与他先相识。若是这样的心思，那林改换个人也未尝不可。
春鸢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想起今儿一早，自己眼巴巴跑去见的人，转眼间说不得便要娶别人，心头不由得有些发涩。
她本是打算听听这些闲话，回头去取笑橙香、绿萝等人，谁知道自己却先成了笑话。
春鸢失魂落魄地坐回绣架前，轻轻叹息一声。
若是老夫人将别的丫鬟许配给他，他也接受了，就当是有缘无份罢了。
好在不过也只见了两三面，自己所陷不深。也不是放不下，以后不必再见就是。
若能留在侯府伺候老夫人一辈子，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儿。
想了清楚，春鸢瞧了一眼窗外。便拿起针线，继续绣起老夫人的衣裳来。
面上更是瞧不出丝毫痕迹，只是少了些笑颜。
林岁安根本不知此事，在绣坊歇息了会儿，便见影儿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
额上挂着汗，脸上带着笑意。
进来便先倒了杯凉茶，咕咚几口便喝了。
“你去同你阿爹说了？”林岁安问。
影儿高兴地点了点头。
“我去前院找着阿爹，将这事儿同他讲了。阿爹说，今儿得了空便回家一趟，叫阿娘先去街上买些礼，回头好去陶妈妈屋里拜访一二。我瞧着我阿爹是十分愿意的，阿娘定然也愿意，我也愿意。”
林岁安闻言，笑着轻轻拍了下影儿的脑袋。
“是你二哥娶媳妇，又不是你娶媳妇，你和你阿爹阿娘满意都没有用，得你二哥满意才行。”
又放软了语调，压低了声音。
“你爹娘肯定也会先问你二哥的意思，到时候你悄悄同安儿姐姐说说。”
林岁安像哄孩子似的，同影儿眨了眨眼。
‘姐姐们这么好，二哥要是都不愿意，就让二哥打一辈子光棍算了。反正他也找不着比姐姐们更好的媳妇。’影儿想着，便应了下来。
点点头道：“明儿我就去问问阿爹，二哥定然也是十分愿意。”
“那明日可记得告诉我。”林岁安又嘱咐了一遍，到时候她再悄悄问问，影儿二哥瞧上的是谁。
影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瞧着时辰差不多，林岁安回了正房，先在外间候着。
瞧见陶妈妈来，忙迎了上去，福了福身，将陶妈妈拉到角落里些。
小声道：“嬷嬷晌午同我说的，我已经办妥了。”
“他家有没有说什么？”陶妈妈问。
“说是已经上街去买礼，恐怕明日就会上您家的门，去拜访您。旁的我便不知道了，嬷嬷您到时候细细问一问便是。”
陶妈妈听闻陈家有意，脸上露出了笑颜，拍了拍林岁安的肩膀。
“到时候你哪个姐姐若是瞧上了陈家的二小子，得叫她单独给你封一个大红封。”
林岁安厚着脸皮一口应下，还拉着陶妈妈袖子撒娇：“嬷嬷，那我可记下了，到时候若是不给，您可得帮着我去要。”
陶妈妈忙笑着应了：“好好好，若是不给，嬷嬷就上门儿给你要去。”
次日，陶妈妈比往日来得晚了许多。
脸上带着喜色，一进屋子，给老夫人行了礼。
便道：“老夫人，恕奴婢来晚了。今儿一早，那陈家的便提着礼来了奴婢家中，拉着奴婢说了好一会儿话，还把他家的二小子带来给奴婢瞧。”
“陈家的二小子，你见着了？”
此时屋子里是青蔻和绿萝两个大丫鬟当值，另还有旁的四个二等丫鬟。
昨日，老夫人屋里的事儿也没有瞒着底下的人。特别是那些一等丫鬟，在老夫人的授意下，陶妈妈将这件事都透露了出去。
便是青寇和绿萝，昨日没在老夫人屋里，这些事情也是知晓的。
老夫人这样一问，惹得青蔻和绿萝两人双双红了脸。
“瞧见了，那陈家的二小子叫陈回，瞧着是个稳重实在的后生。且身量高，长得也周正，奴婢瞧着，是顶顶好。”
陶妈妈笑吟吟地说着，眼神瞟过青蔻和绿萝二人。
见这两个丫鬟虽面色发红，但眼中并无羞怯之意。
也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怎能生出情意？
待得空了，悄悄地叫她们相看一番，若有谁瞧中，到时再说旁的也不迟。
陶妈妈也不急，哪怕即刻便将亲事定下来，也是要等个一年半载再发嫁。
像青寇那样等得久的，等个两三年也是有的。
“既如此，那后边的便都交给你，等成了，你再告诉我。”老夫人闻言，点点头将此事全权交给了陶妈妈。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只是家中几个孙辈的年岁都还小。哪怕是侯府的大公子林暄，今年也才十五岁，且也只有个秀才功名，都还不急于成家。
便是到时候府中公子姑娘们的婚事，老夫人都不会全权过问，更别说底下的这些丫鬟。
丫鬟们到了年岁了，老夫人能记在心上，提一两句，已是十分的恩宠，怎可能再亲自去费神。
陶妈妈连忙应承，信誓旦旦地道：“奴婢定当尽心将此事办好，老夫人您且放心。”
老夫人点点头。
只是说起大丫鬟们的亲事，青寇和绿萝二人都比往日安静了些。
便是伺候老夫人，也有两分心不在焉。
好在并没有出差错，老夫人也并没有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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