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饭局，自是瞒不过李世民的耳目，承乾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
“阿难猜猜，朕为何开心？”
“陛下万寿将近，太子殿下的《庄子》献上来，陛下盼了大半年，总算有后续了。”
提到这个话题，李世民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原本开心承乾应付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游刃有余，朝廷其他那些老臣，只要他不拖后腿，承乾应付起来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你说迟早要给朕，太子他是为什么不提前给？”
为什么？
张阿难也不知道，只能推脱：“绘制画本子需要时间，太子殿下有本职工作要做，抽不出太多的时间啊！”
“你就会为他开脱，高阳说的对，真该找人套麻袋，揍他一顿。”
李世民看向东宫方向：“这个事件，国舅跟左仆射更应该已经离开东宫了，太子年轻稚嫩，陪着两个老狐狸演戏，着实辛苦。”
张阿难愣了一愣，太子年轻是真，可稚嫩实在谈不上，滑溜程度不输朝中那群老狐狸。
“说到高阳，你说高阳突然开始亲近太子，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张阿难暗道：太子和高阳公主对他很是恭敬，老话说的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两位敬的不是他，而是皇帝。但皇帝这里，他就是皇家的家臣，哪有家臣议论少主和家主之女的规矩。
“那日高阳公主说太子殿下没给她画像，想必是冲着这个去的。”
李世民笑道：“你啊！不了解高阳。”
除了观音婢出的几个女儿以及观音婢养育的豫章公主，他最喜欢的就是高阳了，喜欢的就是高阳身上那股子伶俐劲儿。
高阳许嫁房遗爱，这桩婚事，高阳心中是不愿意的，那丫头识时务，且不会坐以待毙，若他所料不错，高阳亲近承乾，必定跟这一桩婚事有关。
“你说这群孩子，他们怎么就不能明白朕的苦心呢？”
最怕皇帝跟他谈那群皇子公主，他只能打着哈哈：“养儿方知父母恩，大概是还没到时候，所以不能体谅陛下的辛苦。旁的不说，您就说太子殿下，雍王出生之后，他对陛下可是愈发的孝顺了。”
这要是一把辛酸泪，外人看着，承乾寒来酷暑，除了养病之外，晨昏定省，每日问安，孝顺非常，个中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难，朕和承乾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亲厚。承乾他心里，始终防备着朕。”
张阿难都不想吐槽了，伴君如伴虎，哪个缺心眼儿的不防着些？
“孩子大了，哪里能跟稚童一般粘着父母。陛下喜欢养鸟，尤爱鹞鹰，小鹰长大了，就要飞出去，离开父母庇护，若是飞不出去，才是真正让父母头疼的。”
这么一想，李世民似乎又安慰了不少，不由得想起李治，李治做太子的时候，事事向自己请示，不停的示弱，怕李治皇位不稳，他杀了刘洎，斩了张亮，又安排了李世绩制衡长孙无忌，饶是如此，闭眼前仍是不放心。
“今日，太子会来请安吗？”
张阿难道：“太子病着，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应该不会来。”
李世民望着窗外，承乾这一次风寒症状不怎么严重，小兔崽子郑重其事，无非是嫌年节下的应酬烦人。
“明日开朝，希望太子能准时上朝。”
且说李承乾，在送走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之后，又继续回去看自己与房玄龄的棋局，房玄龄招式凌厉，一眼望去是占着上风，可仔细一瞧，却也有许多漏洞。
房家这艘大船，仰仗房玄龄，也算盛极一时，如今也到了险象迭生的时候了，船长老了，船上的新人无能力替代老船长，做水手又不好好出力，也难怪房玄龄眼底深埋忧虑。
从东宫回来，房玄龄一头钻进书房，伏在案上，单手扶额，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这些年来，他只关心朝廷大事，忽略了儿女的教养。
女儿就罢了，妻子出身范阳卢氏，教养自是不差，也都嫁入高门。几个儿子，就让他十分头疼了。
长子温厚过了头，甚至有些怯懦，也不怎么机灵，根本就不是成大器的料，不说像他一样在朝廷上纵横捭阖，只说这房家，房遗直能不能约束好房家庶众，守好这梁国公的爵位都是个问题。
次子房遗爱，勇武有力，可真正碰上猛将，又显得后续乏力，为人轻浮，只怕会祸乱家族，房遗则与房遗义倒还不错，可他的年纪太大，怕是很难培养这两个小儿子了。
拼了大半辈子，年过六旬，房玄龄不得不将目光从朝廷挪回自己的家族，如何让自己的家族延续下去，是他眼下最为关心的事情。
高阳公主嫁给房遗爱，有他跟皇帝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有皇帝对高阳公主的宠爱，房遗爱就算不能有大作为，也能在皇亲国戚里头占得一席之地。
“孩儿拜见父亲。”
房玄龄缓缓开口：“进来。”
回来家中只有房遗直、房遗则和房遗义三兄弟，不见房遗爱，房玄龄吩咐下去，房遗爱回来之后，到书房来见他。
一身的脂粉味儿，房玄龄忍不住皱眉：“你又出去胡闹了？”
房遗爱道：“驸马柴令武，执失思力，薛万彻一起吃酒，哪里是胡闹呢！”
柴令武是皇帝的女婿，另外两个是高祖皇帝的驸马，加上自家这个准驸马，驸马之间偶有往来，也不算过分。
“你马上就要迎娶高阳公主了，不要在外面惹那些莺莺燕燕。”
“父亲要我洁身自好，可他们的李家的女人，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放肆！”房玄龄拍案而起，指着房遗爱骂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父亲总是关心朝事，都不知道他们李家玩儿有多乱，永嘉公主跟那个杨豫之，大家心知肚明不愿意挑破天家那点儿面子。杨豫之娶的是寿春县主，他的母亲是长广公主，永嘉公主是他的姨母，寿春县主跟永嘉公主是姑侄关系。高阳公主，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现在没进门，我一没纳妾，二没搞大人的肚子，玩儿一玩儿又有什么？”
房玄龄气的咬牙，压着动手揍人的冲动。
“公主们乱来，丢的是李家的人，这些事情，只要不捅破在明面上，大家都会装聋作哑。可你乱来，玩儿的房家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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