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本不是一个喜欢走亲戚的人，年节下身体又不怎么痛快，李世民吩咐御医十二个时辰在东宫待命，生怕李承乾有个三长两短。
太子病了，太子妃带着两位皇孙，还要照看太子，年节下命妇朝野直接取消了，倒也省了苏氏许多事情。
李觉三岁了，正是好动的年纪，父亲病了，没人陪他玩耍，待在东宫里无异于坐牢。
李承乾心中记挂李象的将来，大手一挥，名鱼敬之带着李觉出宫去找李象。
李觉自是开心，连忙换上自认为最好看的一身衣裳，乐呵呵的就跟着鱼敬之出门了。
李象府中亦是冷清，从一些老宫人口中依稀知道母亲，是被家里卖进宫的，自进宫就与家里断了联系，所以他不存在母族。
从李家这边算起来，他的出身实在低，不足以那些大人物费心思，当然，若他当初答应杜策侧妃认其为母另说。
不过，那件事情，当初他不会答应，如今更不会答应。李象十分满足现在这个生活状态，要他打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宅邸中冷清，正好方便他探索算学，以及父亲讲过的力学。
下人过来禀报，李觉来了，李象放下手头上的计算，迎了出去。
李觉看到兄长，一个虎扑就上去了。
“阿兄，你好久都没进宫了，穆穆好想你，想你想的不得了。”
弟弟嘴甜，李象一直都知道，想他想的不得了，换做皇祖、舅公、师公，肯定也是想的不得了。
李象拉着李觉进屋，又往炭盆里加了炭。
“阿兄在做什么？”
李象道：“我在做算术题。”
力学问题，应该也是算术题的一部分，父亲说了，力学能不能学好，跟算学有很大的关系。
“我也想算学，阿兄可以教我吗？”
李象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算学这个坑，一开始感觉没啥，越到后面越深，一个问题可能要思索个十天半个月，才会有破局的方法。
“穆穆，你还小，等大一些再学好不好？”
“我不小了，年过了我就拜师了。君子六艺之中，也有算学，阿兄教我可好？这样，等到拜师之后，师傅教我算学，我也能学的快一些。”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李象先给李觉出了十以内的加减法，有父子多时猜数字的逻辑锻炼，李觉很快就将兄长出的题全部做完，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等夸奖。
李象顺着小孩儿的心思，夸了几句，果然小家伙高兴地眉飞色舞。
“阿兄，这些都好简单的，你再出难一些的题。”
看李觉有兴趣，李觉又出了一张十五以内的加减法李觉做的时候虽然耗费了些许时间，但也很快就做了出来。
（三岁孩子做十五以内加减法，不要觉得夸张，是真的，有一次辅助医生给娃做儿保的时候，算娃一个月长了多少斤，我当时说了一句十八减十六，旁边等候做检查的小女孩儿脱口而出二。我当时老惊讶了，轮到那女娃的时候，我特地看了她的信息，才两岁零三个月。）
李象暗道：都是父亲的儿子，多少都继承了父亲在算学上的天分。
为了满足李觉的求知欲，李象又给李觉出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给讲了一遍计算的方法，坐在一旁看着李觉做算术题。
“阿兄，我今日出来，路过大兴善寺，好多上香的人，那些人为什么要去上香？”
李象道：“大兴善寺里面供奉的是佛祖，菩萨，人们去上香，是心中有所求，所以求神佛保佑。”
“阿兄，真的有神佛存在吗？”
李象想到了父亲，笑着回答：“鬼神之说，先人敬而远之，但并未否认其存在。”
“朝廷每年都会祭祀皇天后土，宫中有三清殿，供奉三清祖师。若真的有神佛，上香就可以得到神佛保佑，为何会有水旱洪涝，兵灾疫病？”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李象，他思索了良久，最后回答：“神佛未必愿意睁眼看人间苦难，那些上香的人，求的大概就是一个盼头。”
李觉不太懂，又道：“这个盼头又不能吃，要他做什么？”
李象道：“百姓的生活不易，穷困潦倒者大有人在。穆穆，你我在长安见到的，未必就是真的百姓，天子脚下，总是不一样的。
离开长安，天高皇帝远了，见到了真正的百姓，才知道他们过得辛苦，忙碌一年，也只为了几文银钱。
真正的百姓，他们的生命在天灾人祸面太过渺小，可他们生命的顽强又远超常人，求神拜佛也是他们生活的一个寄托，哪怕这个寄托是虚妄的，不可能实现的，可有总好过没有。”
李觉道：“忙碌一年，只为几文银钱，可见百姓穷苦，朝廷为何要允许这种虚妄的东西存在，让它吞噬百姓本就不多的银钱？”
李象笑的温柔，缓缓开口：“为了教化。”
“阿兄，我不太明白，这跟教化有什么关系？”
李象解释道：“孟子说：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庠序就是读书的地方，孟子在这里的意思是说，教化是王道的一部分。
父亲选择名师，为你启蒙，这就是教化，可念书需要钱。你我生在皇族，父亲是太子，凭借这个身份，我们可以得到很好的教育，只要我们愿意，圣贤之书任我们选读。
然这四境之内，权贵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百姓，是那些忙碌一年，只够温饱，甚至不够温饱的百姓，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接触到书本，进而被教化。
不经过教化，就不懂的礼义廉耻，不懂的善恶是非，这些人很可能成为恶徒，为祸一方，影响到朝廷的治理。
佛家说行善积德，今生的功德可以让来生投胎为更好的人家，享受荣华富贵，今生若是作恶，就会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人们相信佛经上的轮回报应，敬畏鬼神，就会尽量减少作恶。善良的人多了，朝廷也就能更好的对地方进行治理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多谢阿兄为我解惑。”
谢完阿兄，李觉气鼓鼓在心中吐槽起祖父：阿翁说阿兄笨，阿兄根本不笨，阿兄是个很博学的人，阿翁才笨，阿翁全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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